“桃花香味的人？”我強壓住內心的震驚，追問道，“陰冥之地裏還有活人？”
    陰老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是不是人……可就不好說了。”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我死死盯著他，“難道你去過那裏？”
    陰老沉默片刻，枯瘦的手指摩挲著拐杖：“此前有族人入了屍林深處，進入陰冥之地想一探究竟，可是卻再沒回來。”
    他聲音沙啞，“族長請來高人招魂，那魂魄回來時就隻說了幾句話……”
    “什麽話？”江輕塵冷聲問。
    \"避開黑雨……遠離桃花香！還有……”陰老的眼神變得幽深，“桃花即地獄。”
    我渾身一顫，袖中的桃花瓣仿佛突然變得滾燙。
    江輕塵不動聲色地靠近我一步，手指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腕，像是在無聲地安撫。
    “那些人的命燈呢？”樓妄突然問。
    “全都未滅，一直微弱的燃燒著！”
    陰老搖頭，他似看向遠處灰霧籠罩的屍林。
    我皺眉：“如果還活著，為什麽不回族？”
    “這也是族長去的目的之一。”陰老歎氣，“那些人還活著，不知道為何，卻再也回不來……”
    陰寧緊緊抓住樓妄的胳膊：“那我爹他們……”
    “會找到的。”樓妄輕聲安撫道。
    但我餘光看到陰老眼神閃爍，似有隱瞞。
    我旁敲側擊的問：“陰老，你是不是還知道什麽？”
    “或許……”陰老的眼神變得飄忽，“那裏藏著一些不該存在於世的東西。”
    我還想問什麽，但是剛張嘴，陰老卻避開我的視線。
    “時辰到了。”陰老打斷眾人的話，“該出發了。”
    離開趕屍家族的聚居地，越靠近屍林，周圍的植被就越發詭異。
    普通的樹木逐漸被一種漆黑的枯樹取代，樹幹上布滿瘤狀突起，像是一張張扭曲的人臉。
    “這些奇形怪狀的樹。”陰寧小聲解釋，“是因為吸收了太多地下的屍氣才這樣的。”
    我胃裏一陣翻騰。
    趕屍家族的領地深處，是一片終年籠罩在灰霧中的古老密林，樹幹扭曲如垂死之人的手臂。
    枝葉間懸掛著褪色的符紙，風一吹，簌簌作響，像無數人低語。
    陰老拄著骨杖走在最前，嗓音沙啞：“這片屍林是族中禁地，埋葬著百年來的凶屍，進入以後，一定要謹慎行事。”
    我餘光瞥向身側的江輕塵。
    他依舊一身玄衣，麵容冷峻，眸中毫無波瀾，仿佛對周遭的陰森視若無睹。
    陰寧湊近樓妄，故作嚇人道：“喂，樓妄哥哥，你怕不怕？”
    樓妄麵無表情：“你離我遠點，我就不怕。”
    陰寧撇嘴：“討厭！”
    屍林邊緣，灰霧像一堵牆般矗立在前方。陰老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一個古舊的銅鈴：“跟緊我，千萬不要大意。”
    他搖動銅鈴，黑凶屍立刻走到最前方開路。
    隨著我們踏入灰霧，視線瞬間變得模糊，隻能看到前方兩三步的距離。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甜膩氣味，每吸一口氣都像在吞咽腐肉。
    我脖子上的玉佩變得滾燙，江輕塵不動聲色地牽住我的手，一股清涼的氣息從他掌心傳來，緩解了不適。
    “這霧……”我捂住口鼻，“有毒嗎？”
    “不是毒。”樓妄頭也不回，“是屍氣。”
    我們剛走入屍林十來分鍾，突然黑凶屍停下腳步，對著霧氣深處發出威脅的低吼。
    “怎麽了？”陰寧緊張地問。
    陰老臉色一變，猛搖銅鈴：“不對勁！有東西在幹擾它！”
    話音未落，黑凶屍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居然轉身朝我們撲來！
    它雙眼血紅，獠牙上滴著黑色的黏液，完全失去了控製。
    “小心！”江輕塵一把將我拉到身後。
    樓妄迅速甩出幾張鎮屍符，符紙貼在黑凶屍身上發出\"嗤嗤\"的灼燒聲，但僅僅讓它停頓了一瞬。
    “沒用的！”陰老臉色鐵青，“這裏的屍氣太濃，鎮屍符效果大減！”
    黑凶屍再次撲來，我立刻催動骨鐲，銀光閃爍間裂魂鞭呼嘯而出，狠狠抽在它身上。
    可裂魂鞭對屍體效果有限。
    黑凶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反而更加狂暴。
    就在它利爪直取我的咽喉，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閃過。
    江輕塵一腳踹在黑凶屍胸口，幽藍的火焰瞬間蔓延全身！
    “砰！”
    黑凶屍發出淒厲的慘叫，踉蹌後退，轉身衝進濃霧深處。
    陰老想去追，卻被江輕塵攔住：“別追，有詐。”
    就在這時，濃霧中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冷笑聲。
    那聲音陰冷黏膩，像是毒蛇爬過後背，讓人毛骨悚然。
    看來剛才陰老的黑凶突然反撲，就是這人動了什麽手腳。
    可是，我聽到這聲音卻打了一個激靈。
    因為十分熟悉。
    這人，我肯定見過。
    “誰？”陰老厲聲喝道。
    回答他的是一陣陰冷的笑聲，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又像是直接響在腦海裏。
    突然，地麵傳來細微的震動。
    江輕塵腳步一頓，眸色驟冷：“退後。”
    “哢嚓——”
    陰寧一腳踩碎某塊腐朽的骨片，刹那間，四周懸掛的符紙無風自燃，灰燼飄散處，地麵裂開數道縫隙，蒼白的手臂破土而出。
    “不好！”陰老臉色大變，“是屍陣！”
    數十具腐屍從地底爬出，空洞的眼眶裏跳動著幽綠的鬼火，喉嚨裏發出“咯咯”的嘶吼，朝眾人撲來！
    我揮鞭斬斷一具腐屍的頭顱，可那頭顱落地後竟仍張合著牙齒，狠狠咬向我的腳踝！
    “小心！”江輕塵鬼影般閃至身側，一腳踢碎腐屍頭顱，冷聲道，“別分心。”
    樓妄甩出符紙，低喝：“震屍符，起！”
    符紙燃起金光，暫時逼退腐屍，但數量太多，符力很快被屍氣侵蝕。
    陰寧大概是沒經曆過這種場麵，在族裏學到的東西，一時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踉蹌後退時，腳下一絆，跌坐在一具剛爬出的腐屍身上！
    “啊——！”
    腐屍枯爪猛地掐住她的脖子！
    樓妄瞳孔一縮，毫不猶豫衝了過去，一把拽開陰寧，自己卻被身後的一道利爪劃了一個口子。
    “——”他悶哼一聲，鮮血瞬間溢出。
    陰寧呆住：“你……”
    樓妄咬牙，反手將一張血符拍在腐屍額頭，腐屍頓時僵住，化作黑灰消散。
    但更多的腐屍湧來！
    陰寧慌亂中割破手腕，鮮血滴落在地，竟散發出一種異香，腐屍動作一滯，似被吸引。
    陰老厲喝：“陰寧！別用血！”
    可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