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的幽香彌漫開來，讓我又瞬間想起江氏遺址中看到的畫麵。
    江芮捧著桃花香爐，黑蠶蠕動的場景。
    如果說他們單純的為了竊取江家的長壽秘密。
    在對江輕塵種下屍衣蠶，讓江輕塵屠殺了江氏一族後。
    那麽一切就該結束了。
    可是，他們隨後還把江輕塵法身和屍身分離。
    屍身鎮在江氏聖地。
    那些被他殺死的江家族人，成了天然的防禦和屏障。
    而法身卻封在千裏之外的白河村。
    如果沒有別的目的，他們完全不必這麽大費周章。
    “你們到底想對江輕塵做什麽？”我聲音發抖。
    秦無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長地說：“江氏一族的長壽，你以為靠的是什麽？天池神水？”
    他搖搖頭，“那不過是表象……”
    我猛的抬頭：“屍衣蠶……與屍衣蠶有關，對嗎？”
    “聰明。不過……”他露出讚賞的表情，接著話鋒一轉，“你以為屍衣蠶隻是用來控製人的蠱蟲嗎？”
    我渾身發冷，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我一直以為屍衣蠶隻是操控人的工具，卻從未想過它本身可能還是一個媒介。
    秦無琰見我臉色陰晴不定，笑容卻更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從那個叫崔琳的小鬼纏上你之前，我們就已經找到你了！隻是沒有想到。你身上的魂玉，竟然還引來陰宮，仙家山。甚至是……九黎那些勢力的覬覦。”
    “不過說到這裏，你還應該感謝我們才對。我們不僅沒有對你下手，反而好幾次，在他們對你出手的時候，還暗中救了你。”
    秦無琰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刺進我的心髒。
    我強壓下內心的驚濤駭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們救我？”我冷笑，“不過是想坐收漁利罷了。”
    秦無琰輕嗅了一下手裏的桃花幽香，滿意地笑道，“與其下場跟他們爭搶，不如看他們鬥個兩敗俱傷。現在看來……我們是對的。”
    他的目光落在我心口，仿佛是看到了我身體裏的魂玉：“你終究……還是落在了我們手裏。”
    我握緊裂魂鞭，指節發白：“是嗎？”
    秦無琰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我們遲遲不對你下手，倒是還有另外一些原因。”
    “什麽？”我滿是感興趣之色。
    他眉頭微皺，露出罕見的困惑：“魂玉這種逆天之物，為什麽會出現在擺夷族手裏？這種能逆轉生死，顛倒陰陽的聖物，本不該存在於陽世才對。”
    我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神樹下的記憶。
    湯婆婆在神樹下交給擺夷族一樣東西的畫麵。
    難道湯婆婆曾經交給擺夷族的東西。
    就是……魂玉！？
    “還有一點我始終想不明白。”秦無琰繼續道，“你生母中了蠶毒，又是如何從巴山逃到白河村的？”
    他的聲音帶著想不通的迷茫：“她離開巴山後，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我們用了各種推演之法，卻始終找不到蹤跡……仿佛天機被刻意遮蔽了。”
    我心頭一震。
    在大墳山第一次見到生母時，她提到過是\"湯婆婆\"幫了她。
    “更詭異的是……”秦無琰的眼神變得銳利，“十幾年後，你這個擺夷族聖女，居然陰差陽錯跟江家的天驕走到了一起。這真的隻是巧合嗎？”
    我的思緒瞬間回到那座破廟。
    第一次見到江輕塵的地方。
    那天因為子孫壇的事，我去找湯婆婆。
    在廟門口的時候，第一次看到戴著神隻麵具，站在廟堂裏的江輕塵……
    湯婆婆當時的表情我至今記得清清楚楚。
    他在知道我見到江輕塵後，震驚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
    她二話不說就用紅繩將我和江輕塵綁在一起。
    “轉眼你都這麽大了……”那天，湯婆婆透著惆悵地說，“我的任務完成了，也是時候離開了。”
    當時隻覺得傷感，現在想來，這些話分明別有深意！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腦海。
    湯婆婆做的一切。
    將聖物交給擺夷族、生母從巴山逃亡到白河村、甚至守在鎮壓江輕塵法身的廟裏。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遇見江輕塵。
    而我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局就已經完成了。
    “怎麽？是想到什麽了嗎？”秦無琰敏銳地察覺到我的異常。
    我強作鎮定：“你們把江輕塵的法身鎮在那座廟後，就沒再去查看過？”
    “當然去過。”秦無琰挑眉，“怎麽？”
    “沒看到廟裏有個守廟婆？”
    “守廟婆？”秦無琰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裏除了江輕塵的法身，什麽都沒有。”
    果然……
    我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表麵卻不動聲色。
    不僅我媽看不到，就連這些神通廣大的法衣人也看不到湯婆婆。
    這世上，恐怕隻有我能看見她！
    此刻，記憶卻如潮水般湧來……
    小時候發燒，湯婆婆用沾了香灰的水給我擦身……
    每次去廟裏，她都會從供桌上拿點心給我……
    還有那天，她看到江輕塵時震驚又激動的表情……
    我震驚地想到，如果湯婆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遇見江輕塵。
    那江輕塵和她之間，是不是存在了什麽聯係？
    青姬和江輕塵都曾經對我說過十世輪回。
    我十世之前是黃泉掌燈。
    那江輕塵呢？
    他十世之前，又是什麽身份？
    湯婆婆布下這場跨越生死的局，又究竟想要達成什麽目的？
    在江氏遺址，青姬提著一盞青燈從幽冥而來，引眾鬼入黃泉。
    她恭敬地稱湯婆婆為\"婆婆\"。
    青姬的身份不簡單，而這個湯婆婆，豈不是……
    在歸寧鎮隻傳音一句話，就讓所有陰間使者退散。
    她恐怕是\"地府的大人物\"。
    所有的線索好像突然連成一條線，我渾身止不住有些發抖。
    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或許，從十世前就開始的布局。
    “你在想什麽？”秦無琰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我強壓下心中的驚駭，輕笑道：“我隻是在想，你心裏的這些困惑，恐怕永遠都得不到答案了。”
    秦無琰眯著眼盯著我沉默半晌，似乎在思索我說這句話的含義。
    許久，他漫不經心的笑道：“不重要了，況且……你沒發現？陰宮和九黎的那些人，已經沒有再對你下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