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拚命奔跑著，腳下的枯枝敗葉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黑衣女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視野中，但秦無琰那句未說完的話卻還在我腦海中不斷回響。
    黑衣女子為何三番兩次出手相救？
    她既然這麽救我，那就應該知道樓妄是我的朋友。
    又為何要奪走他的命魂？
    她想要拿到趕屍家族的東西，又何必親自來這種地方。
    這些問題像無數小蟲在我腦中爬行，卻找不到出口。
    更令我毛骨悚然的是，她似乎一直暗中跟著我，否則怎會如此巧合地出現在這陰冥之地深處？
    嗖——
    破空聲從右側襲來，我本能地側身翻滾，一支桃木箭擦著臉頰飛過，深深釘入身後的樹幹。
    箭尾還在顫動，三道人影已經從林間閃現，呈三角之勢將我圍住。
    法衣人！
    他們依舊穿著那身詭異的法衣，隻是此刻麵袍下的眼睛泛著不正常的紅光，像是被什麽控製了神誌。
    “聖女大人，跟我們走一趟吧。”中間那人聲音嘶啞，如同兩塊粗糙的樹皮相互摩擦。
    我冷笑一聲，裂魂鞭已在手中：“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你們也配？”
    話音未落，我已率先出手。
    長鞭如靈蛇出洞，鞭梢黑芒暴漲，甩向右側那個人。
    那人倉促閃避，卻還是被鞭子抽中肩膀，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痛叫。
    另外兩人見狀同時出手，一人甩出數枚桃木釘，另一人則雙手結印，地麵突然竄出數根桃枝朝我雙腿纏來。
    我縱身躍起，長鞭在空中劃出完美弧線，將桃木釘盡數擊落。
    落地瞬間，我左手掐訣，將幾張離火符從掌心射出，將襲來的桃枝燒成灰燼。
    當時進陰冥之地前，陰寧拿了很多符籙，現在倒是剛好可以用得上。
    “你們到底想做什麽？”我厲聲質問，同時警惕地觀察四周，生怕還有埋伏。
    法衣人沒有回答，隻是機械地繼續進攻。
    他們的動作比在之前時更加迅捷，力量也大了許多，顯然在這陰冥之地得到了某種加持。
    我且戰且退，心中飛速盤算。
    秦無琰說江輕塵暫時騰不出手，但以他的能力，擺脫困境後一定會立刻尋來。
    但我不能在原地等待，那太危險。
    黑衣女人一旦脫身而去，秦無琰肯定會立即尋來。
    到時候，誰知道等來的會是江輕塵還是秦無琰？
    我不能原地待命，必須先甩開這些法衣人！
    打定主意，我佯裝不敵，邊戰邊往密林深處退去。
    當其中一名法衣人欺身近前時，我突然變招，裂魂鞭如毒蛇吐信，直接穿透他的胸口。
    \"啊——\"
    法衣人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身體迅速幹癟下去。
    剩下兩人見狀不但沒有退縮，反而更加瘋狂地撲來。
    我抓住機會，長鞭橫掃，逼退一人，同時左手擲出一道火符直取另一人麵門。
    轟！
    火焰爆開，那名法衣人心口炸了一個窟窿，他卻像是沒有痛覺般繼續前衝，我不得不側身閃避，鞭子順勢纏上他的脖頸，用力一絞。
    最後那名法衣人麵袍下似乎露出了懼意，轉身就逃。
    我冷笑一聲，長鞭脫手而出，如離弦之箭將他雙腿折斷。
    確認四周再無敵人後，我迅速離開戰場，朝著與江輕塵可能尋找方向相反的密林深處逃去。
    林間霧氣漸濃，能見度越來越低。
    我跑得氣喘籲籲，卻不敢停下。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現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像是山體裂開的一道縫隙。
    也就在這個時候，身後樹林間有七八個人影閃動。
    看來這些法衣人還真是不死心。
    不過秦無琰這次是衝著我來的，這才費盡心思將我單獨引開。
    他們肯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想到這裏，我沒有猶豫，閃身鑽了進去縫隙洞窟裏。
    洞內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某種說不清的腥氣。
    我屏住呼吸，貼著岩壁緩緩前進。
    眼睛逐漸適應黑暗後，我發現這竟是個四通八達的洞穴，無數岔道如蛛網般向四麵八方延伸。
    身後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法衣人的同夥追來了。
    我選了一條狹窄的岔道鑽進去，盡量不發出聲響。
    追兵的動靜時遠時近，有幾次幾乎就要發現我藏身的岔道，但最終都錯過了。
    不知過了多久，洞窟終於重歸寂靜。
    我長舒一口氣，背靠岩壁緩緩坐下。
    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這才發現全身已被冷汗浸透，持鞭的右手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抖。
    我依舊不敢發出聲響，也不敢貿然出去。
    又等了差不多十多分鍾的時間。
    心裏的石頭逐漸落地，隻是剛要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
    忽然，耳邊聽到了一個心悸的聲音。
    滴答——
    一聲輕微的水滴聲在寂靜的洞窟中格外清晰。
    我警覺地抬頭，卻什麽也沒看到。
    “滴答——滴答——”
    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某種黏膩的、像是濕漉漉的腳掌踩在岩石上的聲響。
    洞內的溫度驟然下降，嗬出的白氣在眼前凝結。
    我渾身汗毛倒豎，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攫住了心髒。
    這個聲音……這個感覺……
    我腦袋裏瞬間浮現出，那種讓我魂魄顫栗的恐懼。
    在沈白那棟樓的通道裏經曆的恐怖。
    還有，醫院走廊裏那個滴水怪物！
    這個滴水聲還有那種踩在水裏發出來的聲響。
    一瞬間，我的冷汗就開始不停地冒出來了。
    是它。
    它怎麽會在這裏？
    它怎麽找到我的？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個永遠走不完的樓梯間。
    身後不斷逼近的滴水聲，還有那張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渾身破爛，被水泡脹的慘白麵孔……
    “滴答……滴答……滴答。”
    聲音更近了，伴隨著若有若無的嗚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響在腦海裏。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右手緊握裂魂鞭，卻連抬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那種本能的陰影恐懼感太強烈了，就像老鼠見到蛇，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