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花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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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霽是很認真在問,但顯然雪問生並不想認真回答她可不可以。
    雪問生隻是靜靜看著她,隨後道:“雪蓮還不夠清火,我再給你加一些清火的藥材。”
    桑霽眨眼間就看著雪問生從乾坤袋裏拿出些藥材往壺裏放,隨後燒水煮茶。
    盯著燒開的水,她抬頭很認真地說:“雪問生,我就摸一下。”
    她忘記是什麽觸感了。
    雪問生抬眼,“桑霽,你現在像個流氓你知道嗎?”
    桑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什麽叫流氓,沒人告訴過她流氓是什麽。
    她這樣的就是流氓?
    “那我就是流氓好了。”
    她見雪問生沉默看著她,視線又移到了那截腰上,她抱一下怎麽了?
    “雪問”
    一道淺淡的白光閃過,場地裏哪裏還有雪問生的影子。
    桑霽突然抬眉笑了笑,她進門時就在院內設了限製,可雪問生還是能撕破空間走了。
    她沒遇見過雪問生這樣的符修。
    那些符修都蠢得很。
    可這也代表雪問生不想留下,她就留不住人。
    想到這裏,桑霽神色猛地沉了下來。
    手上金光顯示,她感知到雪問生此刻在山腳的城主府裏,且四周無人。
    將金光引進鈴鐺裏,桑霽臉色才好了些。
    她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雪問生走之前煮的茶水,喝了一口,苦死了。
    雪問生放了什麽?
    怎麽能這麽苦!
    不信邪又喝了一口。
    依舊苦到發酸。
    桑霽盯著茶壺,掀開了壺蓋看著裏麵的藥材。
    認不出來。
    她又蓋上了。
    她又沒學過藥理,認不出來很正常。
    她要是什麽都會了,雪問生豈不是要累死。
    教她教累的。
    想著眼睛一彎,興致不錯又倒了一杯,入口後麵無表情咽下去。
    真苦,笑不出來。
    桑霽從小到大隻生病了一次,在她四歲那年,很嚴重,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病的,也不記得怎麽好的了,隻知道昏迷前是雪問生的臉,醒來後還是雪問生的。
    她娘也是從那裏起放心她和雪問生獨住。
    中間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也沒人告訴她。
    雪問生隻會笑著喂她藥,然後又拿出一塊糖。
    想起喝藥,她看著茶杯中的茶,這和藥有什麽區別?
    小時候喝了藥都能得到一顆糖,沒道理她長大了以後喝了藥卻什麽都沒得到,她並沒有摸到雪問生的腰。
    桑霽仔細一想,她是不是虧了?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虧了這個觀念的桑霽,第一次覺得自己虧了。
    她就這麽放雪問生走了?
    是因為雪問生今天一直表現得很抗拒嗎?
    桑霽看著這套茶具,覺得自己還是太乖了。
    皺著臉將壺中的茶水喝完,隨後抬手將這套茶壺毀了個幹淨。
    雪問生不喜歡白鶴,相反,雪問生喜歡火海,喜歡燒紅的晚霞,那是和雪族完完全全不一樣的存在。
    茶壺沒了,城主府裏還有千萬套。
    明日讓人送上來新的就好了。
    桑霽伸了個懶腰,連閣樓的門都沒進,原地開始打坐。
    今天她和桑空落打的這一架讓她又悟到了不少東西,隻不過這些都沒有前麵要做的事情重要,她就給暫且擱置了。
    修行打坐了一夜,桑霽醒來就自覺在院內練槍。
    練到一半一槍朝著外麵打去。
    “哎哎哎,是爹,寶貝女兒,別打爹啊,”桑彧推開門迎著桑霽的槍,笑眯眯給桑霽說,“雪君要清修,這期間我讓他們來照顧你。”
    桑霽收回槍往回走,輕脆拒絕,“不要。”
    桑彧跟上,“別啊,寶貝你吃過早飯了嗎?他們當中有一個糕點做得特別好。”
    桑霽停下,猛然轉頭看著桑彧,“爹,別這麽叫我。”
    桑彧立刻改口,“好好好,不叫不叫,他們你就留下兩個吧,你看其他門派的什麽少主啊身邊至少都是跟著一兩個人的,這叫排場。”
    桑霽:“”
    桑彧誘惑道:“你想想,打架你一抬手就有人衝上去是不是很有麵子。”
    桑霽半垂著眼,錯開一步看著他爹送來的人,男男女女幾十人,都跟她年紀差不多。
    她真心問她爹,“我抬手那些人就毫無抵抗跪下不夠有麵子嗎?”
    幾十個人除了累贅還有什麽用。
    桑彧歎氣,破罐子破摔,“你得留下點什麽吧,要不然你娘那裏我不好交代。”
    桑霽看著那群人,點了其中一個男子。
    桑彧掃了一眼,還行,根骨可以,“行,我”
    “他手裏的茶壺留下,其他都全都不要。”桑霽淡淡開口。
    桑彧:“我”
    “就要個茶壺?”
    桑霽點頭道:“雪問生常用的那個被我燒成灰了。”
    桑彧歎氣,算了,這種事就要桑盈和雪問生來勸,他怎麽勸得動啊。
    他讓其中一個上前,將抬著的衣物放下。
    “這是雪君昨夜特意趕製出來的,今天是花朝節,你穿著下山去玩吧。”
    下山玩?
    桑彧鼓勵朝桑霽點頭,“下山玩。”
    少修煉這麽一天沒什麽的。
    桑霽:“”
    她隻是喜歡修煉,不是傻了。
    不過桑彧眼裏鼓勵的意味太重,桑霽無語換上了這身衣服,衣服上繡了好看的緋色雲紋,這件衣服她見雪問生做了好久,原來是給她今天穿的嗎?
    換了衣服,桑霽一躍到雲間,腳踏清風對桑彧說,“我走了,你將他們帶走。”
    她倒要下山看看,到底是什麽日子讓雪問生這麽念念不忘。
    桑彧:“等等,現在還太早了!”
    花朝節要晚上熱鬧啊。
    桑霽聽見了,但是她沒搭理,什麽節日還分是不是晚上。
    落在街上,現在人也很多啊。
    “少君!”
    “是少君!”
    桑霽在街上走著,隨意抓了個人問:“花朝節有什麽特別的?”
    被抓住的男子臉色紅了起來,猶猶豫豫,目光躲閃,半晌一句話都沒說。
    桑霽稍微睜大眼,她有這麽嚇人?
    她後退了一步,意識環視自己一周,很正常啊,今天這件衣服特別好看。
    沒欣賞能力的人。
    她轉頭走了。
    男子臉色還是很紅,少君剛剛和他說話了!
    桑霽又找了一人,“為什麽街上一個女子都沒有?”
    這次的男子比上次好,居然會說話。
    “少君,這條街今天是男子逛的,女子在東邊。”
    桑霽不解,打算去東邊找人問,男子突然出聲:“少君。”
    桑霽看過去,對方期期艾艾從身後拿出一個香囊,“少君,送您。”
    桑霽看著對方手上的香囊,再看對方後方的攤子,哦,賣香囊的。
    “不買香囊。”
    男子驚了會兒,“我不是賣給您,我想送給您。”
    桑霽盯著對方手裏的香囊,不好看,和她今天的衣服一點都不搭。
    “你留著吧。”
    說完轉身往一動,人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男子握著香囊,失魂落魄。
    桑霽來到東邊那條街,這裏確實都是女子。
    “少君!”
    “少君!”
    桑霽嚴肅朝眾人點頭,少君樣子端得很好,下一刻看見感興趣的東西立刻湊到了攤子麵前,裏麵在賣貼花,她看著四周有人將花瓣貼在了臉上。
    “少君要嗎?”攤子老板在桑霽過來時就注意到了,她拿起了一邊的淩霄花問。
    桑霽看著這些花,腦子一下出現雪問生的臉,“這怎麽貼上去?”
    老板笑著說:“沾一下這個盒子裏的水就可以了,不過淩霄花不適合貼麵,少君您看看您想要什麽?”
    桑霽看著滿桌的花,挑挑選選拿了一株桃花。
    將錢仍在桌上,她問:“你們花朝節都是怎麽過的?”
    “少君您不知道?白日分為了兩條街,那邊是男子所在街道,這邊是女子所在街道,用來買些贈送的禮物,兩邊人互不知道,等到晚上城中的街道弄好了,便可去射箭猜謎贈花。”
    桑霽聽了問:“那香囊呢?”
    雪問生不是說花朝節要送香囊嗎?
    老板看著桑霽笑出了聲,她道:“那是有情人之間相互送的,您若有喜歡的人,便將香囊送與那人,那人若是回贈你花便是無意,若是同贈香囊便是有意,是兩情相悅的好事。”
    兩情相悅?桑霽問:“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就是兩情相悅?”
    老板點頭,“是啊,這便是兩情相悅,少君,那邊有賣香囊的,您若是需要去買一個也成。”
    修士大多忙於修煉,雲空城更是修士占了十成十的地方,這裏最差的人也都已經煉氣入體。天賦好的修士沒時間做香囊,而天賦不夠的,哪怕在雲空城做些小營生也能活好這一輩子。
    今日這麽特殊的時日,不少像她這樣來這裏求生活的人都會做些小玩意來賣,香囊最多。
    雲空城少君親手贈的香囊,無論是否親手所做,誰會不收,不僅收了,還得感恩戴德地收。若真有人被送,今日便能喜到暈厥過去。
    雲空城是多少散修削尖了腦袋也要來的地方,老板能在這裏生存下去,對庇護她們的人自然感激。
    “少君,您是否有喜歡的男子?我幫您挑一個吧。”
    桑霽抬眼,湊到後麵道:“我想送給雪問生。”
    老板:“啊?”
    桑霽抬手晃著掛著的花枝,上麵的花被她搖掉了一地。
    “我賠你。”
    老板驚訝過後笑了笑,“少君,我說的喜歡不是這種喜歡。”
    桑霽拿起一根禿樹枝,不明白老板說的什麽意思。
    不都是喜歡,有什麽不一樣。
    老板忍笑,蹲下去在自己的箱子裏尋找新的花枝。
    她道:“是男女之情的喜歡。”
    桑霽蹲在老板旁邊,樹枝一下一下點著地,就像她此刻的好奇一樣,她問:“何為男女之情?”
    老板思考了會兒,“見不到他會想他,見到了他就會開心,想要他永遠陪著自己。”
    桑霽沒什麽表情看著老板,這和她以為的喜歡有什麽區別?
    老板撲哧一笑,少君今年才十六,平日她們見到少君都是在城中的台上或是城門牆上。
    少君喜歡去台上挑戰,也喜歡坐在城門牆上思考。
    她接觸過少君,那會兒她被一些無理的修士糾纏,少君幫了她,取走了她籃子裏的一枝花說是報酬,轉頭就將花插在了守城長老的頭上。
    她們的少君才剛剛長大。
    老板道:“男女之間的喜歡就看一點,你的心會不會為他而劇烈跳動或者你的情緒會不會輕而易舉被他牽引。”
    桑霽懂了。
    後者不知道,前者的劇烈跳動那還不簡單。
    綁架,恐嚇,威脅,甚至打一架都能讓別人為她劇烈跳動。
    原來這就是男女之情,她看著手裏的樹枝,決定找雪問生去。
    老板見桑霽陷入沉思,忍不住道:“少君,您若是喜歡誰便要將誰牢牢抓在手心裏,您是少君,不如您願的都該改。”
    少君年紀不大,人心易變,她忍不住為少君擔憂。
    桑霽瞬間笑起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