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總舵。
    曹正淳正悠閑地細細品味著一盞新沏的雨前龍井。
    突然，一名東廠千戶神色慌張，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腰間的佩刀撞在廊柱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督……督主！大事不好！”
    “不，是天大的變故！”
    千戶氣喘籲籲，額頭上青筋暴起，連最基本的禮數都忘了大半。
    曹正淳眉頭猛地一蹙，不悅地放下茶盞，聲音尖細的說道：“慌什麽？天塌下來了不成？”
    “咱家平日裏教你的沉穩都喂了狗嗎？慢慢說！”
    那千戶狠狠咽了口唾沫，急聲道：“督主，江湖上都傳瘋了！”
    “那個剛成立的青雲宗，放話三日後要踏平護龍山莊，誅殺鐵膽神侯！”
    “什麽？”
    曹正淳手中的白玉茶杯猛地一顫，滾燙的茶水潑灑出來，濺濕了他的蟒紋袍角。
    他臉上的悠閑笑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大的震驚，瞳孔收縮，足足愣了好幾息才緩過神來，仿佛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你給咱家說清楚！”
    “哪個青雲宗？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竟敢動神侯的護龍山莊？”
    他的聲音裏帶著顫抖。
    因為他聽到青雲兩個字時，他便想到了沈青雲，那個不可一世的陸地神仙。
    千戶見狀，連忙稟報：“督主，就是那個陸地神仙沈青雲創立的宗門啊！”
    “他不光收了皇妃和郡主做弟子，連燕十三、葉孤城、西門吹雪那等頂尖劍客，還有陸小鳳、花滿樓、燕南天這一眾絕頂高手，全都拜入他門下了！”
    “如今這青雲宗，實力深不可測啊！”
    “督主，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護龍山莊那群家夥平日裏處處與咱們東廠作對，囂張得很！”
    “如今被陸地神仙盯上，正好借沈青雲之手，替咱們鏟除這個心腹大患！”
    “以後這朝廷內外，還有誰敢與咱們東廠叫板！”
    “真是天助我也？”
    “好事？天助我也？”曹正淳猛地站起身，袍袖一甩，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尖聲嗬斥道：“蠢貨！你懂個屁！給咱家閉嘴！”
    那千戶被罵得一愣，瞬間噤若寒蟬，縮著脖子不敢再言，心裏直犯嘀咕，不明白這馬屁怎麽就拍到了馬腿上。
    曹正淳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讓他渾身發涼。
    他豈能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
    護龍山莊與東廠相互製衡多年，雖說鬥得你死我活，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但這種微妙的平衡，恰恰是皇帝願意看到的局麵。
    一旦護龍山莊這根柱子倒了，皇帝沒了製衡東廠的力量，下一步會如何對付他曹正淳？
    他簡直不敢深想！
    更何況……
    曹正淳背著手，在廳內焦躁地踱來踱去。
    他腦中飛速盤算著：“半個月前，皇妃、郡主就已拜入沈青雲門下……這絕非偶然！”
    他猛地停下腳步，眼神銳利如刀。
    “這很可能是陛下的一步暗棋！”
    “陛下是借著沈青雲的力量，來敲打、甚至清除我們這些‘權傾朝野’的舊勢力，好鞏固他的皇權！”
    “陛下那邊有何動靜？錦衣衛呢？可有調兵遣將的跡象？”
    曹正淳急聲追問，語氣焦急無比。
    千戶連忙搖頭：“回督主，陛下那邊毫無動靜，仿佛壓根不知此事。”
    “錦衣衛也一切如常，沒見任何異動。”
    “毫無動靜？”曹正淳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
    皇帝的沉默，往往就是最明確的表態！
    這分明是默許，甚至是樂見其成！
    “壞了……壞了！”曹正淳徹底慌了神，雙手微微顫抖，“陛下這是要借刀殺人，除掉護龍山莊後，下一個目標，會不會就是我東廠？”
    他猛然想起，自己與那沈青雲之間，可不是毫無瓜葛。
    若是皇帝真要請動沈青雲出手……那後果不堪設想！
    “快！”曹正淳尖聲下令，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抖，“立刻傳咱家命令，所有千戶及以上檔頭，即刻來總舵議事，一刻也不許耽擱，快！”
    他必須立刻召集心腹，商討對策，無論如何都要應對這場即將到來的、可能徹底改變朝局的大風暴！
    ……
    與此同時，大明京郊，一處僻靜的院落內。
    柳生但馬守跪坐著，麵前矮桌上放著一封剛剛拆開的密信，信紙被他捏得發皺。
    他臉色無比難看，眉頭緊鎖，仿佛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霾。
    “青雲宗……三日後……護龍山莊……”他喃喃自語，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沈青雲那恐怖如神魔般的實力，他是親眼目睹過的。
    連不敗頑童古三通都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擊殺，朱無視又能有幾分勝算？
    護龍山莊，怕是難逃此劫了！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柳生但馬守豁然起身，眼中閃過決絕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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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與朱無視的合作本就建立在利益交換之上，如今大難臨頭，豈有陪著陪葬的道理？
    “立刻收拾東西，連夜離開京都，返回東瀛！”他對手下的幾名武士低聲喝道，語氣急促而堅定。
    他必須盡快逃離中原這個是非之地，否則，一旦沈青雲解決完朱無視，極有可能順藤摸瓜找到他頭上！
    到那時，想走都走不了了！
    ……
    護龍山莊。
    莊嚴肅穆的大殿內，鐵膽神侯朱無視再無往日的沉穩淡定，正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
    他早已收到消息，卻萬萬沒想到，沈青雲的反應竟如此激烈、如此決絕！
    竟要直接踏平他經營多年的根基所在。
    他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古三通被沈青雲輕易誅殺的場麵，那股無可匹敵的力量，讓他每每想起，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底泛起陣陣寒意。
    “義父！”
    就在這時，三道身影急匆匆步入大殿，正是接到緊急傳訊趕回來的段天涯、歸海一刀和上官海棠。
    三人臉上都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看到朱無視焦慮的神情，便知事態遠比想象中嚴重。
    上官海棠上前一步，美眸中充滿了擔憂，忍不住勸道：“義父，對方是陸地神仙，實力深不可測……”
    “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如您暫且離開山莊，避一避風頭吧？”
    她通過沈青雲日記更新的內容，早已知曉是義父暗中唆使古三通前去尋釁，才招致此番禍端。
    心中充滿了不解與痛苦，實在想不通義父為何要去主動招惹一位根本無法力敵的存在。
    朱無視腳步一頓，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三大密探，知道事到如今已無法隱瞞。
    他臉上閃過一絲猙獰，隨即怒極反笑：“避？往哪裏避？”
    “天下雖大，若我朱無視今日畏戰潛逃，日後還有何顏麵立於天地之間？”
    “還有何資格掌管這護龍山莊？”
    “陸地神仙又如何？真當我護龍山莊百年積澱，天下第一莊網羅的奇人異士，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嗎？”
    “傳我命令！”朱無視猛地一揮手，眼中閃過豁出一切的瘋狂，“護龍山莊所有密探、所有力量，天下第一莊全體人員，即刻起全部召回！嚴守山莊各處要道，布下天羅地網！”
    “他沈青雲想滅我護龍山莊？那就來吧！本侯倒要看看，這位陸地神仙，究竟能否踏平我這龍潭虎穴。”
    “這一次，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朱無視為了護龍山莊的百年基業，也為了他鐵膽神侯的名號，他已決定押上一切，拚死一戰！
    畢竟要是護龍山莊一滅，他心裏夢寐以求的皇帝夢便會徹底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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