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少。”等在門口的院長滿臉諂笑地迎上去，老賀輕點下頜，冷嗯一聲，越過他徑直走進去，有些火大地問，“怎麽？當著人媽的麵打人女兒，是想把人一家三口都收了嗎？”
    院長臉上的笑容頓僵，腳步微滯，略一思索，碎步追上，先一旁的司機兼保鏢一步按下電梯，而後挪繞至老賀的左手邊站定，壓低聲音說，“賀少，那個法醫很不對勁，他剛剛突然衝出來，將溫書檸她舅舅抱住往病房裏推。我猜，可能是他認識的人。”
    “溫書檸的舅舅？”老賀眉頭緊鎖，側首看向他，說，“她舅早死了。”話落，又說，“監控視頻發我。”
    院長忙欸一聲，跟進電梯，伸手按下關門鍵，看著顯示屏上緩慢跳動的數字鬆了口氣。
    院長辦公室裏，溫母抱著溫書檸縮坐在雙人沙發右隅，身後站著兩名護工。
    溫書檸怯怯地環顧四周，耳邊是風輕拂過窗簾時發出的沙沙細響以及溫母漸趨平穩的呼吸聲。
    她握緊溫母的手，收回掃過辦公桌的視線，垂下眼眸，盯著泛白指節發呆。
    滾燙的淚水滑過麵龐，溫書檸忙轉過臉，將頭深埋進溫母的胸前，壓著哭音說，“媽，莞宜那天一定很害怕...都是我，是我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溫母盯著她的發旋摸著她的後腦勺欲言又止，剛發出一個莞字的音節便被推門而入的人逼咽回喉嚨，她即抱緊溫書檸，濕紅的眼眸掠過走進來在單人沙發上坐下的陌生男人，而後落定在剛走至另一張單人沙發前還未落座麵目看著和善實則陰險的院長身上。
    “我女兒沒病，我要帶她走！”
    老賀聞言輕嗤一聲，而後戳進院長發來的監控視頻看，一看果然是張森堯，麵色瞬變，即將視頻轉發給趙江。
    院長坐下，轉朝她，仍是方才那句，“你女兒有很嚴重的被害幻想症，暫不予出院。”
    溫母一指他道：“你胡說！我女兒她根本就沒病！”
    “想走啊？”老賀頭也不抬的盯著趙江發來的微信問，剛一問完又說，“可以。”說著，抬起眼眸，往她們那邊看去。
    溫母聽言側首看去，正對上男人一雙溫柔多情且極具欺騙性的眼眸，他笑著緩緩啟唇，說，“但你得幫我辦件事。”
    躺了一天的溫莞宜站在空曠的走廊盡頭，木然地盯著街對麵燈火通明的高樓，陰冷的穿堂風從後衣領鑽進去，冷的她不禁打了個寒戰，一下繃直脊背，緊接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站在她身後的女傭忙上前，將搭在臂上的毛毯抖開給她披上，柔聲勸她回病房。
    溫莞宜轉朝她，又一次幾近哀求道：“你手機借我打個電話行嗎？”見她仍是中午那副為難的表情，便又說，“我就跟我老師報個平安，我不會說其他的，就報個平安，求你了。”
    女傭低下頭不吭聲。
    溫莞宜看了眼站病房門口的兩保鏢，壓低聲音說，“我偷偷打，然後把通話記錄刪除，你不說我不說的，沒有人會知道的。”
    “溫小姐，不是我不肯借你。”女傭頭垂的更低了，“三少說了，不能讓你碰手機，誰的都不行。”
    怒火瞬間被點燃，溫莞宜抓狂地扯下身上的毛毯胡亂擰揉成一團用力擲地上，“這不讓那不讓的，他以為他是誰呀！”說著，大步越過她，朝電梯走去。
    “溫小姐，你要去哪？”女傭忙跟上去，兩保鏢見狀，迅即上前擋住她的去路，溫莞宜火大地伸手去推，試圖用爆發出來的那丁點力氣將兩個將近一米九的壯漢給推開。
    就在這時，隨著“叮”的一聲，梯門緩緩向兩側滑開，護士高舉著輸液袋走出電梯，伴著“哢嗒”一聲，剛推出半截的病床輪子卡在軌道縫隙無法動彈，男護工頓時覺得煩透了，但一想到站在身後的家屬，也隻能耐著性子調整角度。
    黃毛等了會，見調整半天還卡著，幹脆側過身慢慢挪出電梯，轉身欲往病房走去時，卻是愣了下，而後迅即撤回邁出去的右腳，秒閃回電梯，“走走走，給我們轉普通病房去，這高級套房誰愛住誰住，反正我們是不住了。”
    來電鈴聲響起時，網約車剛好停在舊街入口處的老榕樹樹下，張森堯邊接通電話邊推開副駕車門下車，手機那頭的眼鏡急聲丟下句“速來四巷”便掛斷了電話。
    張森堯迅即轉身朝那邊走去，走至一巷口時停下，盯著手機屏幕敲打著鍵盤編輯短信。
    短信發出，他收起手機，繼續朝四巷走去，遠遠地就看到圍站在警戒線外的人，而警戒線內是一條觸目驚心且延伸至四巷深處的血痕。
    “我家？喏，就那棟，”一大爺指著一毛坯牆滿栽著花草的二樓陽台，說，“我正給我的長壽花修枝呢，就聽到有人喊搶包，我就站起來往這下麵看，就看到一個女人拽著包帶不肯鬆手被拖著往那邊巷子去，摩托車速度很快，我大喊讓她鬆手保命，她就是不肯鬆，也不知她那包裏有什麽寶貝，硬是死都不肯鬆手，就那樣活活被拖死了。”
    “那膝蓋都見骨了，搶她包的那人見她不肯鬆手，還掏出刀來紮她手。”一抱著柴犬的女人說，“直接紮穿了手腕，唉，她要是肯鬆手，也死不了的，那包裏就算是有好幾萬也抵不上命啊。”
    “就兩個人，是男是女，長什麽樣我就不知道了，他們都戴著頭盔，又沒有路燈，能看得清才怪。”
    筆杆子都快揮冒煙的警員問，“是你們誰報的警。”
    大爺搖頭，說，“不是我，我是看到你們警察來了，才想起來要報警。”
    張森堯從他們身後擠過，一打扮入時的女生從人群裏擠出來，越過他，走到警員麵前，說，“是我報的警，也是我叫的救護車，但已經遲了，我進去看的時候，那個阿姨已經沒氣了，她兩手緊抱著包蜷縮在血泊裏，脖頸上還插著把刀。”
    聞言，張森堯胸口微微發緊，不由得慢下腳步，掏出手機看，就見六分鍾前發出的短信並未得到回複，他忙退出短信頁麵打去電話卻是關機，恐慌襲上心頭的同時一些不好的想法自心頭掠過，他猛一搖頭，“不會的！”大步朝巷子走去，迎麵碰上疾步走出來的眼鏡。
    眼鏡一見他，忙刹住腳步，喚了聲“張哥”，欲言又止，“是明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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