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啊，咱們這個是理科班嗎？”
    喬亞楠問出這句話，林喬猛地鬆了一口氣。
    他以為母親會讓老師給他換座位，畢竟這種操作在小學初中就時常出現。
    但當著全班同學和家長的麵這樣要求，林喬覺得……很不好……
    不過幸好，對於理科的信仰蓋過了喬亞楠對於座位排布的意見。
    林喬甚至能想象到如果這是一個文科班，母親會怎樣的暴跳如雷。
    聽到自己心中滿意的答案，喬亞楠露出些笑意，點了點頭。
    但老馬卻有些困惑地看了眼林喬，意思是這選課你家長都不知道的嗎？
    然而他卻發現林喬並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而是局促地用手捏著衣角，緊張的看著他的媽媽。
    班主任心底冒出一絲天馬行空的想法，這是林喬的親媽嗎？
    “阿姨，喝點水吧。”
    看氣氛有些緊張，李夏至用一次性杯子從水房接了一杯水端給喬亞楠。
    但她的好意並沒有收獲到善意，而是被一種近乎審視的目光從頭打量到腳。
    “謝謝啊。”林喬站在她的身後，輕聲說道。
    李夏至不敢和喬亞楠鋒芒畢露的目光相對，於是匆忙地起身，和其他同學一同站在班級的後麵，盡管她是可以坐在位置上的，因為她的家長沒有來。
    她悄悄打量著林喬，發現他微微佝僂著腰，眼皮耷拉著，手裏攥著個多餘的紙杯，已經揉捏成了紙團。
    這個狀態，和之前在電話區她見到的一模一樣。
    不知為何她感到心中一酸，看向林喬的眼神中也帶了些柔軟。
    “這是你兒子吧，期末考多少分呐。”坐在喬亞楠前麵的一個家長回頭，看著林喬站在班級中的走道上，笑眯眯地問道。
    “林喬你考多少？”喬亞楠問道。
    “林喬？”
    “嗯？”林喬猛然抬頭，咽了口唾沫，扯出一個笑臉。“總分588。”
    “哦呦啊，很厲害呐！”那個家長讚歎道。“我家這個才考四百九十多，還好吊車尾進了重點班。”
    “哎呦，俺家這個運氣好。”喬亞楠朝哪個家長笑著擺了擺手。
    林喬沒有再聽她們接下來的對話，把所有家長都安頓好後，他拾起自己的杯子進入水房，也不接水，隻是站在水房的藍玻璃前來回擰著瓶蓋。
    “你媽好漂亮。”
    李夏至不知何時走到他了旁邊，一邊說著一邊收拾著不用的一次性杯子。
    林喬笑了兩聲。
    要不是因為這個，老爸能把她慣成那樣嗎？
    但他早已經不把這個當做自己的驕傲了。
    小學的時候同學總是會豔羨地看著他說哇林喬你媽媽好漂亮！被這樣的家長帶著真的很有麵子吧！
    當然很有麵子。
    前提是你能忍受這樣的漂亮媽媽當著初中老師的麵暴打自己，在朋友麵前用棍子抽著自己把自己從外麵趕回家，指著初中女同桌的鼻子罵她不要臉……
    這些林喬都沒說，他悄悄瞥了眼李夏至，看她似乎狀態還不錯，沒有被母親的目光嚇到，他鬆了口氣。
    但他還是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沒事。”李夏至回應。
    “哎呀真的沒事啦，別擺著這一副苦瓜臉啦。”
    李夏至轉頭笑著看向林喬，露出亮白的牙齒。
    “我給你個好東西。”
    “什麽？”
    “當當當。”李夏至從口袋中掏出一部手機，舉到林喬麵前。
    ？
    “你要送我一部手機？”
    “滾呐，有病是不是。”李夏至笑出了聲。“是我的微信啦，加個聯係方式唄。班長。”
    林喬哭笑不得。
    “可我沒有手機啊。””
    “高中生還沒有手機啊，稀罕稀罕。”李夏至有些尷尬地放下舉起手機的手。
    林喬有些困惑。“你有手機為什麽還辦咱們學校的電話卡呢？”
    “已經注銷了，這是我媽上個星期給我買的手機。”李夏至把手機放入口袋。
    “你把手機號告訴我吧，我記一下。”林喬拿來紙筆。
    “行吧，15163……等一下。”
    李夏至如臨大敵。
    “你不會要用你媽的手機給我打電話吧。”
    “第一我沒有手機，第二，女孩子不要說髒話！”
    林喬被李夏至可愛的表情逗笑，也開起了玩笑。
    但隻是換來了李夏至一個白眼加傻逼。
    家長會已經開始，老馬家長會圍繞的主題是《寒假的彎道超車》。
    最後拖堂了大概半個小時才結束，走的時候學校裏都沒多少人了。
    在辦公室裏老班簡單叮囑下寒假不要鬆懈就放他走了。
    樓道已經空空蕩蕩，零星的家長領著孩子，邊談邊走。
    林喬跟在母親身後，邊聽邊走，他根本插不上話。
    “你自己去寢室收拾一下床單，我在校門口等你。”
    母親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林喬應了一聲，走向寢室的方向。
    寢室區倒是人稍微多一些，還有不少家長幫著孩子提著包拉著行李箱，從寢室樓下走出，有的父母都一起來了，還帶著弟弟妹妹。
    307寢室人已經走光了，他獨自收拾好床單被罩，打包好行李拎下樓。
    他身體前傾，快步前行，連續超過好幾個幫孩子提行李的家長。
    “林喬。”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清冷而沉靜。
    冬日午間的陽光，空氣中的暖意都被蒸幹，感受不到絲毫的溫度。
    林喬正走在通往校門口的梧桐大道，原本厚密的葉層早已全部脫落隻剩下張牙舞爪的枝幹。
    那沒有溫度卻刺目的光繞過一個個枝丫，在整條梧桐大道上投射出淡淡的黑斑，混雜著林喬自己的影子，虛無縹緲。
    林喬腳步放緩但沒有轉身。
    “林喬？”
    身後的呼喚似乎有些疑惑。
    林喬止步，猛然轉身。
    “班長？你還沒走啊。”
    他掂了掂手中的行李，朝許霜十分自然地笑了笑，毫無破綻。
    但當他看清許霜手中拿著的東西時，這種自然再也維持不住，他瞬間滿臉通紅，想原地爆炸。
    許霜手裏拿著……他的棉褲……
    似乎是表麵上沾了些許灰塵，她還用力地抖擻了兩下。
    “你衣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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