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一個陶瓷碟子摔碎在地，原本盛放其中的土豆雞塊散落一地。
    散發著熱氣的濃鬱湯汁緩緩流淌蔓延，太陽下山，廚房裏的燈光似乎有些接觸不良。
    ……
    “還有一個多月吧期中，每周找秋雨補習一次，補個六七次後效果應該會很不錯。”
    “是嗎。”李夏至裝模作樣地揉揉下巴。
    為啥她感覺沒啥效果啊，應該不是她的問題吧。
    但林喬卻切切實實地提升了不少，他感覺不用六七次，光物理來說，讓林秋雨再給他補一兩次他就又能提升一小步。
    像他這種中等生往往缺的就是那一下點破。
    店門推開，王秀欣看著林喬和李夏至在談論學習，心中十分欣慰。
    她有些歉意地笑著。“要不咱們出去吃吧，咱們家煤氣灶好像壞了。”
    “啊~”李夏至哀歎一聲。
    最終選擇了一中附近的一家火鍋店，由於是周六假期的晚上，有不少居民，學生和朋友出來搓一頓。
    鍋底是番茄濃湯，因為三個人中沒有吃辣高手。
    林喬和李夏至坐在一排，王秀欣坐在他倆對麵。
    “好久沒吃火鍋了。”李夏至一邊下菜一邊說著。“上次吃還是在家裏，咱們自己買的羊肉下的。”
    “是啊，那次好懸沒有把鍋底燒壞，火調的太大了。”王秀欣回想起之前的窘境，揉了揉眉毛。
    “肉可以吃了林喬，你夾啊。”
    李夏至一邊用公筷下菜，轉頭朝林喬揚了揚下巴。
    “哦哦。”林喬小心翼翼地夾起一片肉放到碗裏，輕輕吹了兩下吃下。
    “你剛剛沒調醬料嗎？”
    “呃……好像沒有。”林喬撓了撓頭。
    “咋不吃醬料呢，多放點蠔油，老香了。”
    林喬咧了咧嘴扯出個笑容。“我不知道……我沒吃過火鍋……”
    。
    很稀奇，是吧，但事實就是這樣的。
    哪怕他經常被父母帶出去應酬吃飯，哪怕宜月市很高檔的飯店他也吃過去過。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吃過火鍋，一次都沒有。
    這個食物對他來說過於奢侈，因為需要支付濃鬱的親情，友情，或者是愛情。
    他身上也有錢，也曾在火鍋店門前逗留，店門口的服務員小姐姐笑嘻嘻地看著他說帥哥今天火鍋打折哦，要不進來嚐嚐，他總是會快速地搖搖頭轉身離去。
    透過玻璃牆麵，他看到店裏的人三三兩兩地聚一桌，說說笑笑，散發著肉香的白煙氤氳而上。
    很快樂啊，很熱鬧啊。
    但是在那種環境下他就感到自己愈發地悲催，無數酸澀湧向胸膛，湧向喉嚨，躍躍欲試。他隻能縮縮脖子裹緊外套離開。
    “……”
    原本正嘿咻嘿咻料理火鍋的李夏至怔住了，她咽了口唾沫，夾著丸子的筷子在懸空了一會兒。
    王秀欣身體前傾，想說些什麽卻數次欲言又止。
    下到火鍋中的娃娃菜被番茄湯浸染，氣泡汩汩地冒著，隔壁桌的三五個聚餐的小學生已經吃完了，卻還沒離開，正在開黑打遊戲。
    擊殺終結的聲音格外刺耳。
    林喬忽然有些懊悔。
    沒想到你林喬現在連情商都這麽低，人家本來高高興興吃得好好地，你非得來說一句鬧心的話。
    這下好了，大家都不開心了，你滿意了？
    怎麽，沒吃過火鍋很讓你驕傲嗎？
    你的悲催你的酸澀你自己藏好就行了，說出來隻會讓別人……
    “我給你調料去，我是料理大師，味道包讓你滿意！”
    李夏至的話打斷了林喬的思緒，她放下公筷，端起林喬的小碗，笑了笑，露出亮白的牙齒。
    “我……我自己弄吧。”林喬實在不好意思讓李夏至為自己服務，笑了笑搶過他的小碗，走向調料區。
    李夏至把公筷交給王秀欣，拍了拍手跟上林喬。
    “那邊有蔥花，可以多放一些，他家的蔥花比香菜好吃。”
    “放糖，放糖，沒有糖就沒有靈魂！”
    “哎哎，麻醬放多些，耗油別忘了！”李夏至微微彎著腰，探頭在調料區掃視，用小勺子在林喬的小碗裏添添補補。
    林喬捧著個碗，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個乞丐，正在接受李夏至的施舍。
    “我去，我吃不了辣椒的。”林喬看著李夏至獰笑著往他碗裏加了一勺辣油。
    “能吃辣能當家，你想以後被你媳婦妻管嚴嗎？”
    哪來的歪理……
    “差不多夠了吧……”
    林喬低頭看了眼已經要溢出來的小碗，眼角抽了抽。
    “林喬你怎麽在這？”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由於手中小碗實在太滿，林喬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他有些僵硬地轉身。
    但當他看到和他說話的人時，他的心髒僵硬了。
    “子……子涵姐……”
    身材高挑，帶著圓框眼鏡，留著三七分齊肩短發的少女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你……”她順著林喬看向他身旁的女孩。
    還挺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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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轉頭看向林喬。“你來一中幹嘛？”
    “我我我來朋友家玩，然後一起吃個飯，子……子涵姐好久不見。”
    林喬咧咧嘴有些討好地朝杜子涵笑了笑。
    “哦~”杜子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看向李夏至。“哈嘍。”
    “你好你好。”李夏至抿了抿嘴，有些局促。
    “你是一中的嗎？”
    “不不，我是三中的，和林喬一個班，他今天幫我媽搬了些東西，所以我們請他吃個飯。”
    李夏至稍稍提高聲音，顯得坦蕩一些。
    “噢，這樣啊，那林喬你是這個。”杜子涵朝他豎了豎大拇指。
    林喬嘴角抽了抽，不知道這是誇讚還是嘲諷。
    “子涵姐你們放假啦。”
    說完林喬就想扇自己兩巴掌，他一緊張就容易說出這種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的話。
    今天是周六啊大哥！
    杜子涵卻沒有感到不對，她輕輕點頭。“剛放假，明天下午還有考試。”
    牛，不愧是一中。
    “我聽說一中每周日都有體測。”李夏至似乎是想和杜子涵拉近些關係，講起一些一中的話題。
    杜子涵看向李夏至，揚了揚眉毛。“哦呦，你咋知道的，我們年級主任都不讓外傳的。”
    “我經常去一中操場跑步。”李夏至笑了笑。
    她有些局促地撓了撓頭，朝杜子涵擺了擺手。
    “那個，我先去下菜去了，再不下菜就涼了，我先走了子……子涵姐。”
    6
    吃火鍋需要怕菜涼嗎？
    林喬繃著臉，端著滿滿的醬料，小心翼翼地移動。
    “林喬你完了。”少女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輕語。“我要告訴喬阿姨。”
    火鍋店外傳來一陣汽車鳴笛聲，緊接著就是行人的謾罵和爭吵聲，店內有些人張頭向外看熱鬧，喧雜而混亂。
    林喬渾身一涼，如墜冰窟。
    杜子涵走到林喬麵前，欣賞了一番他絕望的表情，而後輕笑出聲。
    “還是這麽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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