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晚自習上課鈴打響，致遠樓會議室的長桌換成了更多的方桌，容納了比以往更多的人。
    “林喬上來說兩句吧，我聽周倩倩說你是藝術社的？”
    會議室講台上的教務主任朝林喬揮了揮手。“給外校的同學們講一講。”
    掌聲響起，這倒讓林喬感到些許的羞愧，自己不過是講一下科學文化藝術節的概況，用不著這麽隆重吧。
    這下自己也不好隻說個兩三句就收場了。
    台下除了各班的班長之外還有所有外校的同學，每個班級分著堆坐，林喬12班分的五個星泰中學的學生，三男兩女。
    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男生鼓掌鼓得尤為用力。
    “嗯——”林喬環視一圈，耳廓微紅。
    他的視線盡量遠離會議室的最右邊，以免自己的緊張加劇，那是一班的位置。
    許霜似乎剛剛洗吹過頭，還沒束上，彌漫著白茶花清香的秀發蓬鬆地披在肩後，她吃過晚飯後回寢換上了一件紫色的襯衫，外套搭在座椅靠背處。
    她坐在右邊最靠窗的座位，單手托腮，夜色的玻璃反射著她優越的側臉。
    林喬上台，雙手輕輕扶住會議桌。
    “嗯——剛剛羅老師也說了，兩周後的藝術節還是希望大家踴躍報名參與的，尤其是外校的同學。”
    “我們會安排好每一個節目的，像唱歌跳舞演奏，隻要有才藝都可以上的，到時候還有無人機實時直播呢。”
    “對了，還有話劇和國畫展覽……”
    說完，台下已經嗡嗡地討論起來，這是林喬樂意看到的，這樣他才能緩口氣。
    與此同時他盡量保持著視線移動的均勻，他控製著看向許霜的目光不那麽刻意。
    可即便如此，四目相對的瞬間他還是如同被燙傷般地迅速移開目光。
    “話劇咱們大家也能自己設計劇本的，不過要經過指導老師的審核的，要符合咱們的二十四字核心價值觀的。”
    林喬連忙說上一句話來化解剛剛的慌亂，盡管他的語氣並無變化。
    “還要文明和諧唄就是……”杜子涵嘟囔一句，同學們笑出聲來。
    “必須啊，要正能量嘛。”林喬笑著說。
    “愛情元素可以有嗎？就像公主和王子那種。”
    不知是誰問了一嘴。
    這個周倩倩之前也和他說過了，是可以有的。
    “可以啊。”
    “我去這麽好！”
    “去年元旦晚會我們三中的話劇就是白雪公主，不過是改編版，關於青春元素也有的……”
    許霜補充了一下。
    可原本有理有據的補充從她口中說出來卻沒引起應有的反響，原本鬧哄哄的會議室在她清冷音色下靜了好幾度。
    這幾乎算得上許霜的特異功能了，一出口必靜。
    都已經能聽見樓下傳來一陣陣口號聲了，那是被罰跑晚操的班級。
    “是這樣，大家有沒有意向啊，現在就能和我說，不用等周三去藝術樓排隊哈哈。”
    林喬打了個哈哈接著說道。
    “呃我想報唱歌…”
    “小提琴演奏的表演地點和排練地點在哪裏啊……”
    會議室再次熱鬧起來，外校的同學紛紛向林喬詢問。
    “我我我要報話劇，我和小柳一起！”杜子涵朝林喬大擺手，好像生怕沒人注意到她似的。
    “可以啊，我給你們記上。”
    林喬坐下，抽出預先準備好的節目登記單，寫下名字。
    “我也想報個話劇，我能來寫劇本嗎？”
    許霜舉手詢問。
    “額……可以……但是劇本到時候是大家一起參謀，畢竟話劇是大家一起演的。”
    林喬撓了撓頭解釋。
    “可以，你把我也記上吧。”
    “好的。”
    林喬提起精神控製著筆鋒，卻還是把‘許霜’兩個字寫的有點歪歪斜斜。
    他輕歎一口氣，抬頭。
    “還有同學要報名嗎？”
    環視一圈，視線移到12班，顧佳麗孤零零地坐在第一排自顧地扣著手指。
    原本她坐在林喬的前麵，現在林喬上講台，她身後也空出個位置，那幾個分到12班的外校同學坐在她的側後方。
    “咱們班也報幾個吧。”林喬笑著提議。
    顧佳麗回頭看向那幾個外校的同學，歪了歪頭。
    “有同學想報的嗎？”
    回應她的是那幾個同學來回地擺頭。
    她重新看向林喬，有些歉意地笑笑。
    林喬感覺有點尷尬，說了半天自己班竟然沒有一個報的……
    “那……”
    “我就不報了班長，我沒啥才藝唱歌更是魔音貫耳和你合唱的話那畫麵應該會非常恐怖吧，伴舞感覺都會踩到你的腳啊……”
    顧佳麗連連搖頭，俏麗短發左擺右擺。
    林喬嘴角不受控製地抽動兩下。
    “我想說那你先帶咱們班同學回去吧，等會兒羅老師還要給各班班長說一些事宜……”
    “哦哦。”
    ……
    之後老師又囑托了一下各班班長要注意班級中的學習狀態，盡量做到風雨來而巋然不動的坦然來麵對科學文化藝術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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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還特意囑托了下許霜和劉佳佳兩個零班班長，閑著沒事的時候可以看一看一中學生的學習狀態。
    畢竟三中是出了名的學生多元化發展，而一中則是傳統的踏實學習法，各有所長。
    出會議室後第一節晚自習已經下課了，之前和外校同學的交流占用了太多時間。
    “你報了什麽節目嗎？還是說隻負責組織？”
    許霜一手夾著筆記本和筆，側目看向林喬詢問。
    連接著致遠樓和教學樓的長廊是露天的，抬頭能看見深紫色的夜幕，晚風微涼，從樓下傳來一樓二十班同學奔跑嬉戲打鬧的聲音。
    “我也報了，唱歌。”
    許霜挑了下眉，似乎沒想到林喬會報名這樣的表演。
    隨後她笑了笑。“挺期待的。”
    林喬有些局促地咧了咧嘴。
    “別了別了。”
    說罷他在內心歎了口氣，什麽時候在許霜麵前能不那麽掃興呢？
    他想著如果換做任何一個人重複一下許霜剛剛的問話，他都能幽默又不失禮節地回應。
    謝謝，到時候別忘了來看哦，地點在梧桐大道，回頭我們是在藝術樓歌唱館排練，你可以來提前聽聽，如果法抗夠高的話……
    可這些話為什麽就說不出口呢，隻能極度悲催地說上一句別了別了。
    “本來還想讓你也報一下話劇呢。”
    許霜轉過頭，和林喬並肩地走著，頭發因為沒有被束縛有些淩亂地被晚風撩起幾縷，遮住她精致的側臉。
    林喬愣住了，心髒砰砰直跳。
    “還記得去年元旦晚會嗎？”
    “嗯。”
    “那個白雪公主劇本寫的太差。”許霜聲音中夾雜著些許笑意。
    不知是不是沒有束頭發的緣故，林喬覺得許霜今晚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但到底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你覺得呢？當時，你有注意看嗎？”
    已經走到教學樓，四樓，再過大概一分鍾的步行他們就到教學樓樓梯口了，許霜向上，他向下。
    其實那個話劇的前半部分林喬看得還算認真的，後來的部分像結束語和落幕，由於某些原因，他一個字都沒聽進。
    “我看得其實感覺還行，可能我沒什麽藝術細胞吧哈哈。”
    許霜輕輕搖了搖頭。“太不深刻了林喬，白雪公主的情緒太不深刻了。”
    “差點忘了，班長你是文學愛好者哈哈，那你準備寫一個怎樣的劇本呢？”
    距離樓梯口越來越近，繁雜的情緒像是潮水一下一下地拍打著林喬的海岸，既有解脫，又有不舍。
    許霜並沒有立即回應，而是沉默著，像是在思索。
    一直走到樓梯口，她扶住扶手轉頭，笑著看向林喬。
    “不知道。”
    自習鈴聲打響，溫柔的機械女聲呼籲同學盡快回班自習，風聲忽的變大，樓梯口幾個同學飛速上樓，拿著剛買的零食，踩得樓梯砰砰作響。
    林喬愣了一秒，茫然無措之下隻能回應局促一笑，隨後他擺了擺手和許霜告別。
    一步三個台階下樓，他的心髒還在不受控製地狂跳。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許霜的笑容中夾雜著一絲狡黠，靈動反差可愛。
    那一瞬間林喬甚至想跟著她上樓，尋求不舍的情緒大過尋求解脫。
    但是這兩種情緒都被另一種更加悲催的情緒覆蓋，悲催，像是一片漆黑濃稠的海，窒息壓抑，鋪天蓋地。
    “我靠你真爽，直接水掉了一整節晚自習！”
    李夏至目光跟隨著林喬從教室後門進入到坐到座位上，壓低聲音，十分豔羨。
    “我看看你比我多學多少？”林喬微微探頭，觀察著李夏至的桌麵。
    隻有一張寫了四分之一的英語試卷，看那abcd的形狀，估計蒙的居多。
    他輕歎一口氣。
    “你們說啥了說這麽久？我看那幾個外校的和顧佳麗都回來了。噢……”
    李夏至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輕輕捂住了嘴，支支吾吾。“你該不會和許霜偷偷……”
    “六，你不知道顧佳麗隻是常務副班級嗎？就算領銜物理課代表，她也算不得條線上的幹部，真正的情報要我這個正班級留下學習呢。”
    “噗——”
    這一番話成功把李夏至逗笑，也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林喬你適合去說相聲…噝……”
    話沒說完李夏至就悶哼一聲，擠起眼。
    林喬有些困惑，稍稍側目，與此同時一股疼痛從天靈蓋傳來。
    “噝……”
    老班又賞給了林喬一個腦瓜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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