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到藝術樓三樓，林喬總能被震撼一次，尤其是晚上，原本晶瑩剔透的花燈更顯得璀璨。
    高昂的美聲透過牆體傳來，那是三中的藝術生正在練習，她們在三樓有單獨的訓練房，聲音甚至都能傳到藝術樓之外，在科技樓和藝術樓中間散步的人都能聽到。
    經過兩三次練習的磨合，林喬已經完全能跟上林秋雨和李夏至的節奏了。
    終於不至於像之前說的那樣上台丟人了。
    “咱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林喬看了一眼正在自娛自樂彈吉他的林秋雨，轉向李夏至。
    這個妮子正趴在沙發的靠背上，笑眯眯地刷著手機。
    “啊？才幾點啊，老師不是說咱們能練到七點多再回去嗎？”
    李夏至看了眼時間，疑惑不解。
    林喬眼角抽了抽。“關鍵咱們不是已經練完了麽……”
    林秋雨撥動琴弦的手緩緩停下。“要不明天你們帶上些資料吧，咱們一起研究研究題目什麽的。”
    一起研究……看來林秋雨還是十分照顧自己和李夏至的麵子的……
    “一起研究好啊，正好我也一起來研究研究，兩隻哈基林。”
    杜子涵不知道怎麽找過來的，她戴著一頂牛仔帽，身上披了一件滑稽的棕色舊夾克。
    手裏還端著一把玩具槍，塑料感十足的槍頭輕輕擱在林秋雨的腦袋上，槍口對著林喬。
    “你……你這是什麽造型啊子涵姐……”林喬沒繃不住笑出聲。
    李夏至端起手機。
    “我能拍一張嗎？”
    “當然可以小妹妹，但是請稍等一下，因為潮汐還未觸碰到明月，世界還沒有傾倒，射向惡魔的子彈正在裝填……”
    杜子涵壓低嗓子，模仿著中世紀漢子的聲音，同時低頭閉上一隻眼，看著瞄準鏡，以懵懵的林秋雨為支架，槍口精準對著林喬。
    “可以了，快拍，把這個野獸的絕望和痛苦都拍出來，明年的今天將是吾成為英雄的紀念日！”
    這般搞怪話音讓李夏至的手機都拿不穩了，笑著連拍了好幾張。
    拍完後杜子涵放下假槍，輕輕摸了摸林秋雨的頭，看向李夏至。“過來我看看，嘿嘿。”
    璀璨彩燈在曝光之下化作了迷幻的濾鏡，畫麵中的持槍杜子涵麵容俊俏，嘴角揚起，手指扣著扳機，自信優雅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被莫名化作槍托支架的林秋雨雙手抬起扶住腦袋，微張著嘴，眼睛睜大，一臉懵逼地看著對麵的林喬。
    但是林喬的表情卻有些怪異。
    剛看見杜子涵時的那般笑意還沒來得及收斂，卻好像聽到了什麽令人驚詫的消息一般，笑容凝固，一點都不自然。
    “蕪湖，拍的太好了，太帥了我。”杜子涵的注意力全被畫麵中的自己所吸引，根本沒注意到林喬。
    李夏至好奇地摸著杜子涵身上那件棕色舊夾克。“子涵姐你要去演戲啊。”
    “話劇！我演得獵人。”說罷她又炫耀般地舉了舉槍，環視看了一圈。“唉？你們看起來很閑嘛，我們那還缺群演，要不要去試試啊，很好玩的！”
    “好耶！”李夏至舉了舉手，歡呼雀躍。
    看來任何事物對她來說都比學習更有吸引力。
    林秋雨笑著則擺了擺手。“我不會演，你們去吧……”
    “你呢？”杜子涵看向林喬，揚了揚頭。
    “台詞寫的挺好的……但我也不太會演……”
    林喬剛想拒絕卻被杜子涵打斷。
    “好？我靠你不知道，這幾句話記死我了都，你們那個校花太離譜了，非得整這麽二的詞。”
    “什麽潮汐月亮的，世界惡魔的，背了我好幾天，昨天被岩老師叫起來罰站，林秋雨應該記得吧，都是因為我在早讀背這個台詞啊……”
    “我堂堂一中天驕，卻受如此屈辱，你們那個校花是不是欺人太甚了，要我說，不如直接把台詞改成，狗賊看槍！啪！”
    說罷杜子涵又揮了揮槍。
    “校花？許霜嗎？”李夏至歪了歪頭。
    “是啊，難道不是你們公認的嗎？”杜子涵看向李夏至，有點困惑。
    “是是……隻是不太確定……”
    李夏至有些局促地咧嘴笑笑，她轉頭看向林喬。“我……我不知道許霜也參加……”
    林喬避開了她的視線。
    此刻他有點埋怨李夏至了，看我幹什麽……這個需要我來確定嗎……輪得上我來確定嗎？
    “那你怎麽跑上來了，結束了？話劇需要的訓練周期應該很長吧。”林喬看向杜子涵詢問。
    “他們還在練呢，第一幕練完了我暫時沒啥事了，我隻有第一幕和後麵幾幕有戲份。”
    杜子涵拉住了李夏至胳膊。
    “真的老有意思了，還有還有，給你看看我們的大女主！伊莎貝爾！哇那個衣服老漂亮了……”
    她一邊說，一邊帶著步伐有些踉蹌的李夏至下樓。
    三樓藝術生似乎又開始練功了，高昂美聲的穿透力震得林喬耳膜有些癢癢的，他看著不遠處的少女的背影漸漸隱沒在彩色階梯之中。
    這就是生活太如意了，當在生活中一直當主角都當膩了，群演還要爭著當來體驗體驗是吧……
    林喬想扯出個笑容嗬嗬兩聲，但是一想到那踉蹌的背影，他引以為傲的“想笑就笑大法”卻無法施展了。
    又想到那個晚上了，亮白光圈之下那雙靈動的眼眸，不應該變得灰暗吧，像可悲的自己一樣……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不知哪個藝術生完美的咬字歸韻，讓整個三樓的瞬間靜謐下來，彩燈微微旋轉，變暗，連林秋雨都不再撥弄吉他了。
    “你怎麽了？”林秋雨放下吉他看向對麵的林喬，輕聲詢問。
    林喬輕籲一口氣，咧了咧嘴起身。
    “那個……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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