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來回，蕭成也也有幾個月沒有見到徐霜了。這次見麵，和之前是有些不一樣了。一直瞞著的窗戶紙被捅破，陳年往事一一被擺在眼前，雖然久遠，但卻意義深重。
    “師尊，別來無恙。”蕭成也手持九州寒霜劍，與徐霜相對而立。
    從心智年齡來說，蕭成也其實和徐霜歲數差不多。但是這一聲“師尊”叫了十幾年，蕭成也一時還改不了口。
    徐霜依舊一身凜冽的黑色長衣，銀冠高束，他的那把劍經今日卻意外的沒有抱在懷裏。
    氣氛有些壓抑，這不是這對師徒以前的相處模式。
    “聽沈千渝說，你的已經記憶恢複了不少…”
    “百草霜。”
    蕭成也沒有說話。
    徐霜的語氣依舊很溫柔，就和之前交談時一樣：“你既然效忠於烏魂，難道不也應該希望他回來嗎？沈千渝希望他回來，我們都希望他回來，為了讓他回來我們已經準備了很多年。為什麽你要阻止？”
    這是徐霜心裏最大的困惑。
    蕭成也握緊手中的劍，“我固效忠尊主…但是宮兄他也是完完整整的一個人啊。”
    “他擁有獨立的性格、靈魂、愛好，他也有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他不是誰的容器，更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蕭成也看著怔愣的徐霜：“宮兄的確有一部分尊上的記憶，我之前問過他，他是喜歡現在還是以前當魔尊的時候…他說，他更喜歡現在的這些日子。和朋友，和師尊，在宗門裏度過的每一段時光。
    他不喜歡當魔尊，他不想記起以前的事情，他不想要以前的回憶。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總歸不是什麽令人快樂的記憶。”
    “師尊，宮兄他是無辜的…”
    徐霜長久的沒有說話 對待蕭成也他們，他實在說不出什麽狠話，就連氣勢也弱很多。
    “我知道…”隨後徐霜又歎了口氣，“這些話你應該早一些告訴沈千渝…算了，告訴他他也不一定聽得進去…成也。”
    聽見徐霜叫自己，蕭成也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看著他。
    “你知道為什麽一個對於修仙界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魔界之主對我們幾人的影響如此之大嗎？”
    “因為十年前的這個魔尊他還有另一重身份，就是懸池宗崇陽真人的親傳弟子，所有宗門弟子愛戴的大師兄——宮池。”
    這個被隱瞞了十年的秘密，今天終於被他說出來了。
    “什麽…大師兄？”蕭成也從未聽說過懸空宗有過宮池這一號人物，更沒有聽聞過什麽大師兄。
    當這個秘密被說出來之後，徐霜滿臉的詫異。他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這對於徐霜來說很不常見。
    注意到徐霜的變化，蕭成也連忙問：“怎麽了？”
    “我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了…我說出來了…”
    “你不記得宮池是正常的。
    因為十年前天道就對宮池下過咒，隻要他一死去，他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任何痕跡都會被一一消磨，所有人都會忘卻關於他的記憶，他這個人會徹徹底底從這個世界上被抹除。”
    徐霜看著蕭成也：“宮池死後，詛咒就開始生效。本以為我們都逃脫不掉忘記他的結局，但是沒想到掌門在這個時候出手了。掌門利用了一種法器保留了宮池在我們腦中的記憶。”
    蕭成也驚訝道：“所以，五峰長老和掌門都知道宮池的存在？”
    徐霜補充道：“還有一個蒼明宗的宗主，在重樓秘境裏你應該見過她。”
    “雖然我們的記憶被保存了，但是卻並沒有辦法向旁人告知宮池的存在，我們說不出口。”
    蕭成也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先前那種不好的預感愈加擴大：
    “那為什麽…現在能說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他們想殺他的欲望是不可控的。
    “破解咒語的唯一解法，就是讓宮池的轉世死一次。他死了，之前屬於宮池的那部分靈魂枷鎖就會被打破，他的存在可以被世人提起。”
    蕭成也的情緒有點崩：“你什麽意思，宮兄現在已經死了嗎？”
    “算算時間，沈千渝也快回來了，他應該迫不及待要進行那場複活儀式了，我現在必須要去確保萬無一失。”徐霜正欲離開，蕭成也眼疾手快攔住他的去路：
    “帶我一起去。”
    可能他自己都沒發現他說話的聲音有點發抖，他絕不相信那個好像無所不能的宮長奈就這麽死了。
    ————
    耀華珠閣。
    隻能說賀樓春不愧是懸池宗所有人都不敢招惹的女人。她做事雷厲風行，大刀闊斧，剛一來到耀華珠閣便直接動手，將那些試圖反抗的弟子不管人魔直接一鍋端，通通關起來。那些弟子在賀樓春麵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跪地投降是最輕鬆的選擇。
    柏鬆鶴感覺自己好像都沒做些什麽，就看著賀樓春幹勁十足的把那些小羅嘍全都處理了。
    “呃…賀長老，他們由我們這些小輩對付就好，您不如先歇息會？”
    “也行。”賀樓春還是要保存一下實力，這邊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麒麟竭一定會察覺，保不準就突然來這裏。
    賀樓春沒有告訴他們，如果麒麟竭真的來了，今天絕對是一場硬仗，饒是她都會非常吃力。不過好在目前麒麟竭並沒有出現的跡象。
    另一邊的潘北原本正坐在閣主之位的打瞌睡，突然外麵一陣驚天動地的動靜直接給他嚇醒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糊裏糊塗的坐上這閣主的寶座上了，這放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殷終夜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位大人既然讓他坐那他也就坐了，他也是瀟灑快活了好一陣，反正這耀華珠閣的大權不在他這裏，那幾個長老不知道在密謀什麽。
    “怎麽啦！怎麽啦！外麵出什麽事了？”
    一名殿前弟子狼狽的跑進來稟報：
    “不好了！懸池宗的長老帶領一批弟子殺上了宗門！我們的很多弟子都被關了起來，現在他們已經往這個方向過來了！”
    潘北大驚失色：“什麽？懸池宗，他們怎麽突然會…”
    話還未說完，一把火紅的長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耀華珠閣的那幾個長老現在哪裏？”蒲雪苔冷冷的問。
    ————
    蒲雪苔的第一站其實並不是耀華珠閣，而是懲戒司。
    想要複仇，當然不能少了一直陪伴著他的老夥計，這些日子裏他可是想念的緊呢。
    蒲雪苔拒絕了柏鬆鶴他們的幫助，最後實在推脫不了賀樓春，故兩人一起先去了趟懲戒司拿回朱蓮紅纓槍。
    懲戒司一直是以公平、正義自詡的，但是卻沒想到這種地方的二把手居然是麒麟竭的一個下屬。
    他們來的時候並沒有打招呼，更準的說是賀樓春帶著他直接硬闖。據這位赤湘峰長老所言，懲戒司這種地方都能混進魔族，就沒必要還給他們所謂的尊重了。
    他們直奔目的地，那位麵若慈悲神佛的清瑤仙久坐蓮花壇上，巍然不動。
    “還挺拽的…小雪苔，你就在這乖乖看著，我一會就能解決。”賀樓春活動活動身形。
    清瑤仙揮了揮手中的拂塵：“賀長老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狂妄。”
    賀樓春笑道：“沒點本事也不敢真的狂妄啊。”
    賀樓春的作風就是直接，雖說清瑤仙是麒麟竭的得力下屬，但是她從來沒有把這個人放在眼裏。
    直接開大就是賀樓春一貫的作風，一瞬間，青色的羽翼乍現，在賀樓春身邊圍繞，綻放，旋轉，一隻流光溢彩的青紫色青鸞貴鳥悠然現身，那種天然的氣場足以震撼在場的每一個人。
    “青鸞神鳥…”
    巨大的青鸞足有幾米高，它掀開巨大的翅翼，用冷漠的目光凝視著清瑤仙。
    在青鸞出現的瞬間，清瑤仙就已經知道，她今天逃不掉了。
    那藍紫色火焰真的十分漂亮，見慣了炙熱的紅，別的顏色倒是也另有一番精彩。
    “小雪苔，拿好你的武器，別在弄丟了。”賀樓春將從儲物架上拿下來的朱蓮紅纓槍歸還到這位紅衣少年的手上。
    “我會的。”
    眾人都以為挫折已經黯淡了這位少年身上的光彩，但是賀樓春發覺，他的眼睛裏依然充斥著風姿卓越、意氣風發的光影。
    他的魅力，從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