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丹心歸位·情劫永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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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的手指還攥著那截焦黑的劍穗。
掌心被邊緣割得滲出血絲,他沒鬆手,也沒抬頭,就杵在那兒,任憑夜風卷著沙粒打在臉上。頭頂的巨劍還懸著,劍尖仍指著地上的裂縫,跟等人回話似的。
月光從雲縫裏漏下來,先落在殘穗上。起初就一層薄銀,像霜打在枯葉上。可慢慢的,一點雷光從焦黑的纖維裏鑽出來,細得跟蛛絲似的,顫巍巍纏上他指節。
他愣了下。
那光不燙,也不刺眼,反倒像小時候師尊遞來的第一枚靈符,乖乖貼著皮膚爬。他下意識攥緊手指,血混著光從指縫滲出來,滴在沙地上,“滋”地響了聲。
雷絲越來越多,一圈圈繞著焦穗轉,像是給枯枝重新裹上筋骨。忽然“啪”一聲輕響,一縷銀線崩直,刺進他心口舊傷的位置——不疼,反倒像被啥輕輕推了一把。
他猛地抬頭。
巨劍還懸著,可劍身流轉的雷光慢下來了,不再像先前那麽唬人,倒像是……在喘氣。
“你還在這兒?”他低聲問,嗓子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風沒搭話,可掌心的劍穗輕輕顫了顫,雷絲跳了跳,跟點頭似的。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笑得有點歪,自己都覺得這舉動傻得冒泡。可還是把劍穗舉到眼前,盯著那點重生的銀光嘟囔:“那就別躲了。藏劍裏算啥本事?你從前最嫌我裝模作樣的,忘了?”
話音剛落,劍穗猛地一燙,雷光炸開一圈,又趕緊收回去。巨劍輕輕晃了晃,劍尖慢慢抬起,不指地麵了,轉向遠處那條荒漠小徑——他們接下來要走的路。
星辰沒再看它,就把劍穗小心收進袖中,動作輕得像在放剛孵出的鳥蛋。
他轉過身,看見倩兒坐在塊風化的石台上,手裏捏著株剛采的月見草。草尖還掛著露水,她沒擦,就低頭看著,指尖輕輕摩挲花瓣。
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兩人中間隔了半臂,不遠不近,剛好能聞到她身上的草木香。
“你啥時候醒的?”他問。
“你拔劍的時候。”她沒抬頭,“聽見鳳鳴了。”
他“嗯”了聲,手指無意識蹭了蹭袖口——那兒藏著剛活過來的劍穗。
沉默漫開來,像沙地上的影子,慢慢拉長。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開口:“三十萬年前,你把劍穗塞我手裏,問我怕不怕痛。”
她指尖頓了下。
“我沒答。”他望著她,“現在換我問你——會不會痛?”
她終於抬眼。
月光落進她瞳仁裏,碎得像一池星子。她沒說話,就慢慢抬起手,掌心朝上,放在他麵前。
他盯著那手看了瞬,然後把自己的手覆上去。
肌膚剛碰上,她額間一道淡蓮紋路“唰”地亮了,像被月光點燃。緊接著,一縷銀鏈從她腕間冒出來,細得跟發絲似的,卻帶著燙人的溫度,順著兩人交疊的手往上爬。
星辰沒躲。
鏈子纏上他的手指,一圈又一圈,像是要把兩人的脈搏擰成一股。那熱度不燒也不刺,是種沉甸甸的、帶著回響的共鳴,從指尖一路燒進心口。
最後,銀鏈在兩人指根打了個結——不是死扣,也不是花結,是個歪歪扭扭的同心扣,跟小孩隨手打的似的,卻牢牢鎖著彼此。
她還是沒說話,就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指。
他忽然覺得眼眶有點酸,趕緊偏過頭咳了聲,假裝被風嗆著了。
“這結打得真醜。”他嘟囔。
她笑了,聲音輕得像羽毛:“你以前編的劍穗,比這還醜。”
“那是故意的。”他梗著脖子,“兔子刻那麽醜,你不也掛著?”
“掛了三輩子。”她望著他,眼底有光在晃,“不嫌。”
他喉嚨滾了滾,沒再強嘴。
遠處突然傳來聲“哎喲”,接著是琵琶“哐當”砸地的動靜。
樂天從沙丘後滾出來,手裏還攥著半串糖葫蘆,呆毛翹得老高:“喂!你們倆能不能別光顧著牽手!天上出事了!”
星辰皺眉:“又吃撐了?”
“誰吃撐了!是星星!”樂天指著天空,激動得琵琶弦都在抖,“你們快看!”
兩人抬頭。
夜空黑得跟墨似的,可星子不像平常那樣散著。它們在動——不是閃,是慢慢挪,像被隻無形的手重新擺過。一點接一點,一列接一列,漸漸勾出兩道輪廓。
左邊是隻展翼的鳳凰,尾羽拖出長長光帶,像銜著啥。
右邊是柄橫空的長劍,劍尖朝外,劍柄朝內,正對著鳳凰的嘴。
兩道星圖交錯著,中間留道縫,像在等啥填進去。
貝貝從沙地裏鑽出來,耳朵豎得筆直,尾巴尖還沾著糖渣。它仰頭盯著星圖看了三秒,忽然咧嘴一笑,尾巴“唰”地甩出道流光,跟流星劃過長空似的。
“本兔的糖葫蘆也要永垂不朽!”它嚎了一嗓子,震得沙粒都跳起來。
話音落,那道流光居然沒散,就懸在星圖中央,慢慢變成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虛影,掛在鳳凰和長劍中間。
樂天愣了:“你……你許願就這?”
“不然呢?”貝貝甩甩尾巴,“本兔的尊嚴,必須刻進天道!”
星辰看著那串糖葫蘆,嘴角抽了抽,沒忍住笑出聲。
倩兒靠在他肩上,輕聲說:“它其實想說,我們都在。”
他點頭,沒說話,就把手收得更緊了些。
星圖靜靜懸在夜空,沒轟鳴,沒異象,可那種沉甸甸的、被天地盯著的感覺,比任何法訣都實在。
樂天忽然撥了下琵琶,音符飄出去,變成圈微光,繞著星圖轉了圈。
“喂,”他抬頭,笑嘻嘻地喊,“天道聽見沒?聽見了給個響兒啊!”
風掠過沙丘,卷走一縷輕塵。
那串糖葫蘆虛影,忽然輕輕晃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