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難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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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木呆呆的站在弟子中,懷中捧滿了熱情弟子的饋贈,對於沒見過好東西的玉奴來說,這不亞於一場潑天的富貴。
蹚著苦難過來的人,對來之不易的溫暖都會無所適從,錚錚如此,青奴如此,現在,玉奴也是如此了。
他臉頰漲紅,垂著頭磕磕巴巴道謝,雙臂僵硬著,牢牢抱著懷中滿滿登登的物件兒,生怕遺漏了一件。
褚如刃眼含不耐,看著那些弟子將玉奴破破爛爛的單薄衣衫換成厚實暖和的棉袍,連蓬如枯草的發都細細梳理一遭,不過片刻,方才還如同乞兒的青奴變得煥然一新,紅著臉的模樣,像是靦腆的平常小孩。
像是見不得這般美好的景象,褚如刃突然開口:“道友盛情,著實折煞我二人,我們不過無名修士,不值當道友如此饋贈,再者,我師兄弟二人也護不住這些東西。”
霍思達麵上掛著溫潤笑意,溫聲道:“無事,不過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我等有餘力幫扶,才不負道心。”
褚如刃哽了哽,他最厭惡的便是任天宗弟子的這般爛好心,襯得旁人麵目凶惡,他們越是慷慨,便越是襯得他吝嗇。
霍思達發覺褚如刃亂了一瞬的呼吸,心頭微動,垂下眼皮斂去眸中暗光。
待玉奴裹得嚴嚴實實,一絲冷風都鑽不進去時,弟子們終於心滿意足,捏捏玉奴帶著羞紅的臉頰,笑嘻嘻道:“這下不冷了吧?修行雖重要,但也要顧著身體。”
玉奴輕輕點頭,突覺身上一寒,目光望過去,褚如刃眼中陰惻惻的,麵上還是掛著那副窩囊的笑。
心中一跳,玉奴從偶得的溫暖中驟然回神,落在褚如刃冰冷目光下,落在現實中的無邊煉獄中。
霍思達敏銳察覺玉奴驟然的驚恐,微微往褚如刃那邊側頭,溫聲問道:“不知道友去往何方?此處妖獸眾多,我們無甚大事,護送你們走一段也是好的。”
褚如刃眉心一跳,慌忙擺手推拒:“當不得諸位道友相送,我與師弟已準備回宗,便不勞煩諸位了。”
霍思達神色未變,語氣中充滿關心:“方才情急,下手中了些,道友恐怕還未恢複,終歸是我之過,還請道友予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這話說的漂亮,褚如刃麵上的笑僵了幾分,藏在袖口下的手悄然攥緊,飛快思索著回絕之語,而被褚如刃威懾的玉奴眼中含著驚惶,如同踏著刀尖兒似的走來,立在褚如刃身後。
霍思達蹙了眉,看著行事古怪的褚如刃,被人三番五次回絕,終是壓不住骨子裏的傲氣,強硬道:“那便這般說定了,道友莫要推辭。”
褚如刃還未開口,霍思達便將站在褚如刃身後如同鵪鶉一般的玉奴拉過來站在自己旁邊,隔絕了褚如刃追過來的目光。
弟子們關愛完弱小可憐的玉奴,對那奇大無比的野兔來了興趣,紛紛掏出各式野果投喂,玉奴看著被眾人圍著兔子,眼中劃過一抹豔羨。
褚如刃心亂如麻,虛靈命他下山,除了帶玉奴曆練外,最重要的事同無淵君碰頭,雖然之前東川郡的事被壓下去了,但任天宗已經起了防備,清洗了一大批釘子,宗門對理國的掌控已經丟失大半,嚴重阻礙了他們的計劃。
偏偏此時,碰到了不知為何下山的任天宗弟子,真是不走運。
無淵君那處是去不得了,褚如刃思索著去處,想起了睿王。
洛水郡距此地不遠,且睿王供養了不少修士,任天宗也未派遣弟子駐守,實在是一處絕佳去處。
“毛茸茸的,真暖和,它有名字嗎?”
一個女弟子滿麵笑容的轉過頭,問著褚如刃。
褚如刃一驚,慌忙戴上諂媚假麵,彎著脊背道:“毚毚。”
“嬋嬋?是月亮的意思嗎?”
“對…”
褚如刃笑容僵硬。
那隻死兔子哪來的名字?即使兔子同他性命相連,但每每看到兔子,他都想起出竅身被毀的那副屈辱畫麵,向來對他視而不見,倒是玉奴對它親近的很,同畜生交好的小畜生。
此時驟然被人問起,他下意識說出毚這個帶著諷刺意味的字,沒想到那女弟子竟會這般理解。
毚,狡兔,又帶著狡猾之意,褚如刃是在諷刺兔子趁自己脫力之際,食他骨血開智的行徑。
嬋嬋三瓣嘴咀嚼著喂到嘴邊的野果,果汁溢出,糊在嘴邊,被雙眼放光的女弟子用帕子擦的幹幹淨淨。
“天氣越來越冷了,怕是這位小道友撐不住,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
滕雲越出了宗,第一個去的地方便是同沈止罹分別的小城鎮。
小城鎮被不知奉誰命而來的軍隊掃蕩,長年累月被魔氣侵蝕的屋舍哪裏經得住那般的翻找,即便沈止罹及時阻止,依舊有不少屋舍倒塌。
直到滕雲越回到此地時,那些倒塌的房屋依舊還是原樣。
滕雲越眯眯眼,看見一個眼熟的老叟,佝僂著身形,坐在倒塌的房梁上,望著地麵,不知在想著什麽。
一路上,滕雲越依舊堅持掐訣尋覓沈止罹氣息,奈何此次都杳無音訊,他跳下天衢時,麵上比在浮鸞峰養傷時還要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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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你可知那日同百夫長對峙的少年,去了何方?”
那老叟掀掀鬆弛的眼皮,看向滕雲越,被魔氣侵蝕的脊背直不起來,仿佛身上壓著重物似的,蜷縮著向後靠了靠。
“不知。”
滕雲越眸光黯淡下來,即便是知曉沈止罹去向成謎,但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時,還是萬分失望。
“多謝。”
滕雲越聲音艱澀,恍惚著直起身,帶傷奔波多日,一刻不停地掐訣,腦中時刻緊繃的弦,讓他頭腦有些恍惚。
頹喪情緒隻片刻便消散,滕雲越打起精神,看著魔氣肆虐的小城鎮,又看著老叟嚴重彎折的脊椎,尋人的心思停了停,從儲物戒中取出數種藥草,包在麻布袋裏遞給老叟,道:“這藥草可稍稍緩解身上骨痛,此處魔氣肆虐,想來是防護陣法失效,我這便去加固一遭。”
老叟僅在他發問時抬眼看了一眼,過後又垂下眼皮,昏昏欲睡的模樣,聽見這話也無甚反應,隻悶聲道:“不必了,陣法加固了也無用。”
滕雲越腳步一頓,疑道:“為何?”
“不為何,你加固了,我們也會破壞的。”
“你?!”
老叟又抬起頭,被耷拉眼皮遮住的瞳孔掃了一圈四周,帶著懷念神色的眼睛被眼皮遮擋。
或許是他們的報應,想當年,他們這裏是多麽繁華啊,大批的木材從此處過,被行商帶去遠方,即便是年節,街上都是絡繹不絕的人。
如今…
本以為可以奪過賣木的生意,自此獨大一方,沒想到卻是摧毀了為自己擋住險惡的城牆,從此以後,所有的險惡,都向他們襲來。
這是應得的報應,是他們該得的苦難。
老叟長長出了口氣,又垂下頭,靠在斷壁殘垣上,仿佛守墓人一般,守著鮮為人知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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