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偷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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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傳來輪椅滑行的咕嚕聲,沈止罹按下心頭那絲異樣情緒,轉頭望去,麵色蒼白的九方瑾懶散的垂著眼皮,方才還肢體扭曲的仆從霎時恢複正常,又在宅中穿行。
    九方瑾輕咳兩聲,周身裹得嚴實,聲音有些氣弱:“你已學的差不多了,隻靜心練習便可,錚錚可以在此處跟著我。”
    沈止罹眼睫一抬,看向歪在輪椅上的九方瑾,意識到他這是趕人的意思,頓時心中有些不安。
    “為何這般突然?”
    九方瑾手指抽搐兩下,用力攥住輪椅扶手,力道之大,讓發紫的指尖泛白。
    “你已在此停留許久,難不成還想繼續吃白飯不成?”
    睿王已有卸磨殺驢之意,自己的處境已然明了,沈止罹身份有異,再在此處停留恐有暴露之嫌,隻能將他打發出去。
    沈止罹是他生平所見,最有天賦之人,有了他,偃師複興指日可待,自己這個廢人,也隻有為他墊上一截路這樣的用途了。
    他與睿王牽扯過深,撕扯不幹淨,若是讓沈止罹帶自己走,睿王也不會放過自己。
    況且,自己還不良於行,難免給沈止罹添麻煩。
    九方瑾向來算無遺策,這次也是一樣,他近乎絕對理性的剖析現在的局勢,幾乎冷漠的思索著每顆棋子的作用和結局,包括自己,他推算著自己的死亡,並想以此,為沈止罹掃平些許障礙。
    片刻沉默後,沈止罹緩緩開口:“你身子還虛著,我不會走,我身上錢財雖不多,但用於我三人的食宿足夠。”
    九方瑾眼角抽搐一下,深吸口氣,扔出一張卷軸在沈止罹身上,又重重落在地上:“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你了,此處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盡快離開吧。”
    沈止罹彎腰,撿起卷軸,微笑道:“我若想留在此處,你也趕不走我,何必白費力氣?”
    “你!”
    九方瑾豁然抬頭,朝沈止罹怒目而視,胸腔起伏,似是喘不過氣來。
    沈止罹上前一步,撫著九方瑾胸口,緩解他的不適:“表兄當初將我留在此處,沒想過今日這般局麵嗎?”
    九方瑾重重閉眼,靠在輪椅上,再無言語。
    夜深,精神不濟的九方瑾用過飯後便睡下,沈止罹坐在廊下,借著昏黃燈火,看著手中書冊。
    錚錚挨著沈止罹,腦袋一點一點。
    沈止罹歎了口氣,放下書冊,將錚錚抱起,送回房中。
    一隻矯健狸奴悄然翻過圍牆,輕巧落在枝椏上,眼眸在夜色中泛著微光,緊盯著夜色中每一處異常。
    沈止罹替錚錚掖被角的手一頓,直起身放下床帳,輕手輕腳退出去將門關好。
    結界落成瞬間,淒厲慘叫撕裂寂靜深夜,又在下一刻偃旗息鼓。
    沈止罹緩步前行,手中昏黃燈籠僅照亮方寸地界,濃鬱黑暗齊齊壓來。
    山君唇周染血,尖牙咬在一人大腿處,溫熱血液仿佛泉眼一般冒個不停,那人昏死過去,任由山君撕咬著他,連掙紮的動作都沒有。
    血腥氣彌漫,伴隨著昏暗燈光,沈止罹推門進屋,門扉闔上,結界落成,半點兒聲響都傳不出去。
    “山君。”
    沈止罹輕喚一聲,山君停下撕咬,蹲坐在側,將身後一柄匕首扒拉到沈止罹麵前,那匕首在昏黃光亮下泛著紫光,刀鋒帶著一絲腥臭味。
    匕首上被淬了毒。
    沈止罹目光從匕首上轉開,在山君舔舐唇周血跡時,桌上一豆燈火亮起,沈止罹半邊麵頰隱入黑暗,燈火搖晃,睫毛陰影在鼻梁上晃動。
    地上昏死過去的人痛吟一聲,還在咕嘟冒血的腿抽搐兩下,驚惶地睜開眼,冷汗淌進眼中,他無暇顧及這刺痛,驚駭欲絕的看著坐在高位的一人一獸,在某種角度上,兩束目光都帶著同樣的森冷。
    驚恐的呼喊被憋在嗓子眼中,濕冷的地上升騰起絲絲縷縷的寒氣,仿佛要將他的體溫全數帶走。
    失血過多讓他產生了瀕死的幻覺,他顧不得許多,艱難伸出手,按壓著不住冒血的大腿,試圖減緩血液流失。
    沈止罹抖抖下擺,腳尖將地上那柄泛著紫光的匕首踢向那人身側,輕聲問道:“深夜登門,所為何事?”
    匕首滑過地麵的刺耳聲響讓那人打了個寒顫,他顫顫巍巍抬頭,第一眼看到的是沈止罹唇角溫和的笑,帶著平易近人之感,卻讓那人毛骨悚然。
    眼角餘光看見兩隻泛著綠光的眼瞳,還有粗糙舌頭舔舐皮毛的聲音,讓他回想起被一隻龐大野獸壓在地上,尖牙刺進肉裏的恐怖畫麵。
    冷汗淅瀝滑落,那人牙齒磕巴著,飛快收回視線,聲音發著抖:“我…我奉主人命令,前來…前來護衛珂瑕公子。”
    話音還未落下,便聽見上首一聲哼笑,帶著嘲諷之意,他心中一突,小心抬眼,便看見沈止罹唇角笑意未落,眼中卻盛滿譏諷。
    他慌忙垂下眼,盤算著這說辭的可信度,目光落在被沈止罹踢到身側的匕首上,心中有了主意,悄悄探出手,想要將匕首握在手中,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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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剛碰到匕首柄,便駭然發覺那匕首在不住顫動,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匕首驟然升空,匕首尖閃著微光,直直指向他不住顫抖的眼珠。
    這一看便不是凡人能做到的神通,徹底滅了那人想要反抗的心氣,他狠狠閉眼,舌尖頂出藏在齒根的毒囊,還未咬破,渾身便驟然僵硬,動彈不得。
    眼前一片漆黑,耳邊響起沈止罹溫吞聲線,聲音柔和,卻聽的他一陣一陣發寒。
    “我這幾日沒什麽耐心,既然你不願說,我便自己看。”
    輕巧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好似一聲大過一聲的喪鍾,僵硬的身體讓他連反抗都不能,心跳也越來越慢。
    冷汗遍布的額間抵上一點冰涼指尖,沈止罹的聲音輕飄飄落下:“有些疼,還勞煩你忍忍。”
    話音剛落,腦子被萬仞劈開的劇痛襲來,痛苦嘶吼被壓抑在喉間,冷汗如瀑,好似從水裏撈出來。
    腦中不受控製的閃過一幅幅畫麵,藏在心底的東西被強製翻出,心髒好似擂鼓一般在胸腔中砰砰跳動。
    酷刑仿佛毫無盡頭,結束時,那人瞳孔渙散,出氣有進氣無,已然瀕死。
    他眼前一黑,意識沉寂,再醒過來時,已躺倒在數裏外的樹下,腿上傳來劇痛,野獸撕咬的猙獰傷口觸目驚心。
    眼前天旋地轉,不明白自己為何躺在此處。
    沈止罹看著回轉的山君,緩緩擦拭著雙手。
    山君翹著尾巴,跳上沈止罹膝頭,享受沈止罹帶著香氣的手掌撫摸。
    “做得不錯。”
    山君愜意眯眼,高昂著頭顱,任由沈止罹撓著下巴。
    沈止罹垂著頭,燭光映照的半邊臉上帶著笑意,眼中絲縷寒意滲出。
    “咕嘟”
    “咕嘟”
    玉奴蜷縮在腳踏上半睡半醒,榻上,褚如刃驟然抽動一下,玉奴下意識跪下,不敢抬頭去看褚如刃。
    半晌,再無動靜,玉奴小心抬頭,半人高的嬋嬋含著褚如刃指尖,嘴不住抽動,貪婪吮吸指尖鮮血。
    玉奴鬆了口氣,重新蜷縮在腳踏上,挨著嬋嬋。
    今日吸血有些久了,榻上褚如刃蹙著眉,睡的十分不安穩。
    玉奴敏銳抬頭,看著褚如刃在眼皮下劇烈翻滾的眼珠子,心中有些不安,推推吸的起勁的嬋嬋,以氣音說道:“好了,待會兒醒了,我們一個都跑不脫。”
    嬋嬋不肯放棄,今日它喉間癢意陣陣,隻有咽下褚如刃帶著靈氣的鮮血時才好過些許,經過靈血灌溉,喉中好似有什麽東西將要破土而出。
    看著褚如刃越來越不安穩,玉奴有些著急,推搡著叼著手指不放的嬋嬋。
    嬋嬋被他打斷,口中一個用力,原本隻淺淺破了個口子的指尖被撕裂,涓滴靈血變為細小水流,流淌進喉間。
    癢意越來越盛,玉奴還在旁邊不住推搡,嬋嬋眼神一厲,後腿蹬向玉奴,將他蹬了個倒仰,後腦勺重重著地,在靜夜中發出一聲悶響。
    痛呼被壓在喉間,玉奴死死咬著下唇,生怕驚動榻上褚如刃。
    他慌忙爬起,環抱住嬋嬋,聲音極力壓低:“嬋嬋!夠了!”
    玉奴身量瘦小,身為野獸的嬋嬋都比他大了兩圈,自然製不住,嬋嬋也沒有將他視為威脅,隻自顧自貪婪吮吸。
    喉中癢意已到了忍受不住的地步,嬋嬋眼瞳泛紅,生生咬下褚如刃指尖一塊肉。
    隨著這點肉沫落肚,嬋嬋猛地鬆開口中含著的指頭,喉中發出細小的哢哢聲,聲響越來越大,到最後,竟同人的一般無二。
    嬋嬋用力咳嗽,好似停不下來,下一刻,喉中一直讓它發癢的薄膜被衝破,方才還抓心撓肝的癢意頓時消失。
    玉奴顧不得猛烈咳嗽的嬋嬋,慌忙轉頭看向榻上的褚如刃,見人雖睡的不安穩,但好在並未醒來,隻是指尖被咬下塊肉,鮮血淅瀝而下。
    玉奴趕忙掏出一旁包袱中的瓶瓶罐罐,在黑暗中摸索,還不忘用茶杯接住滴落的鮮血。
    終於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玉奴剜出罐中藥膏,往褚如刃指尖抹去。
    血漸漸止住,不過填補不了他指尖缺失,現下,隻能暗暗祈禱褚如刃不會發覺。
    心中惱怒後知後覺升起,還未等玉奴回頭,身側傳來一聲細弱的聲音。
    “玉…玉…”
    玉奴悚然一驚,哪來的聲音?
    他僵著脖子,不敢轉過頭去,生怕自己給嬋嬋遮掩的事,被不知名的人收入眼底,那樣,以褚如刃的脾氣,自己不死也要脫層皮。
    “玉…玉奴…”
    那聲音流暢許多,隱隱聽的出來是個小女孩的聲音,似乎是剛學會說話,兩個字都說的磕巴得很。
    玉奴像是想到了什麽,猛然轉頭,便看見嬋嬋亮晶晶的眼睛,三瓣嘴張張合合,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玉…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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