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永發年齡三十出頭，卻滿頭白發，皮膚偏老，看起來更像四十出頭的男人，眼窩發脹，眼眸藏著深深的疲憊。
    他盯著女人說道：“為什麽要整她！”
    女人用圍巾包裹著自己的腦袋，嘴唇上胡亂用口紅塗鴉，像極了血盆大口，她雙手趴在桌子上，雙腳在桌子下來回晃動，用小孩的語氣說道：“幹嘛，我隻要她陪我玩而已，不行嗎？”
    黃永發說道：“你這樣是害她，所以離開她！”
    話音落下，現場的氛圍頓時變得陰冷起來，隨著轟隆一聲，餐廳的椅子瞬間出現在桌子上，壘得高高。
    女人眼神變得恐怖起來，聲音有些尖銳道：“不要，我就要她陪我玩！”
    黃永發一聽，起身拿起一個厚重的玻璃杯，走過去，將女人的右手粗暴拉出來按在桌麵上，用玻璃杯砸下去，沉聲道：“走不走！”
    女人吃痛吼道：“我不走！”
    黃永發反複用玻璃杯砸她的手，女人終於扛不住，說道：“我走，我會告訴我爸爸，他不會放過你的……”
    “往哪裏走！”
    黃永發問道。
    女人眼角朝著餐廳走廊位置看了一眼，隨即暈厥過去。
    有個穿著時尚的消瘦男人拿著手機走過來，露出滿意的神情說道：“不錯，你大發神威的樣子真是帥呆了，相信這段視頻能吸不少粉絲！”
    男人叫阿聰，是黃永發從小到大的朋友，喜歡瞎混，認識不少人，有不少驅邪的業務就是他幫忙拉來的。
    黃永發沒有多說什麽，反正發小一直就是這個性格。
    他收了主人家的錢，便準備離開這棟樓，結果臨近一樓樓梯處時，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陰怨氣息，抬頭一看，樓梯口站著兩個黑漆漆的鬼魂……
    左邊是一個身體被拉長到兩米多的男人，光頭，麵容有些變形，穿著夾克，煞氣十足！
    光頭男人渾身冒著黑氣，居高臨下盯著黃永發，兩者沉默不語，黃永發天生的陰陽眼通過對視發現，這個鬼魂生前是被一場大火燒死，因此怨氣很重。
    他在這個鬼魂身邊看到一個同樣渾身漆黑的六歲小女孩，這孩子看到黃永發的時候，目光有些閃躲，顯然她就是剛剛附身女主人的小鬼。
    瘦長的鬼魂盯了黃永發許久，一言不發，帶著小女孩消散了。
    黃永發心中有些不安，心情有些沉重，坐上發小的汽車離開這個地方，他見過不少孤魂野鬼，但剛剛這個鬼是他懂事以來見到最凶的鬼魂。
    希望不會出什麽事情。
    坐在車上的黃永發說道：“我們要低調一點，今天的事情很不對勁。”
    阿聰穿著時尚，頭發梳著跟酒吧保安同款的造型，胳膊上有彩色紋身，哈哈笑道：“拜托，驅鬼這個事情本身就不對勁，你都是老江湖了，能出什麽事情！再說了，你搞不定的事情不是還有‘她’嘛……”
    聽到發小提起那個“她”，黃永發的神情有些黯然，說道：“別說了。”
    阿聰識趣的不說話，黃永發是一個很悶的人，因為小時候的家庭遭遇，父親跑路，母親跳樓，再加上天生陰陽眼老被鬼嚇唬，性格變得孤僻起來，不幸中有大幸，除了他這個天生樂觀的朋友，還有另外一個“人”陪著他成長，教他不少對付鬼的技巧……
    就在這時。
    黃永發渾身皮膚開始發燙，猶如烙鐵觸碰，顫抖，雙手緊緊抓著椅子座，發出慘叫。
    阿聰懵了。
    發小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今天這是怎麽了？
    “你沒事吧，我直接送你去醫院好了！”
    阿聰有些慌，看到黃永發身體在冒煙，左手抓著方向盤，右手將他的衣服往上一拉，隻見滿是紋身的皮膚正在發黑，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我靠，你被燒烤了嗎，是不是中了什麽詛咒，我趕緊送你回家去求救……”
    詛咒，醫院可救不了這種。
    黃永發額頭滿是汗水，精神狀態急速下降，嘴唇發白，他強撐著身體：“不，不用，我還能撐得住！”
    就在這時，阿聰看了一下車子前方，叫了一聲：“我草！”
    他猛地踩下刹車，輪胎跟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拉出一條黑色痕跡，車頭停在斑馬線的位置，距離一個身穿白襯衫的青年衣角不足十公分。
    拉下車窗。
    阿聰探頭出去，叫道：“兄弟，你看著點路啊，差點就傷到我的車了！”
    青年指了指斑馬線上的綠燈。
    阿聰啞然，縮回腦袋，這種事情自己不占理，現在是2015年，港島已經是法製時代，八九十年代的事情已經成為過去式……
    當初的古惑仔，現在都文明了許多，偶爾敲詐勒索收保護費之類的，根本不敢明麵上拿刀砍人，頂多是拳打腳踢。
    哎……
    阿聰總感覺自己生不逢時，否則怎麽說也是個大哥了。
    他踩下油門，打方向盤，車子從襯衫青年身邊緩緩駛過，說道：“放心吧靚仔，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了，你的無禮，我不在乎！”
    半躺在副駕駛位上的黃永發，透過駕駛位車窗看到這個青年，他再次發出一聲慘叫，雙手捂住眼睛，煙霧升騰得更加厲害，聲音變得沙啞，催促道：“離開這裏，快點，帶我離開這裏，哪裏都可以的！”
    阿聰幽幽說道：“這裏限速……”
    黃永發雙手指縫處滲出血液，聲音越來越虛弱，說道：“快點……”
    阿聰咬牙加深油門，車子呼嘯出去，沒兩個呼吸就消失在這條街上。
    襯衫青年走過斑馬線，看著車輛離開的方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
    阿聰開著車子，慌亂沒有看好路線，居然一路開到了海邊。
    黃永發打開車門，衝到沙灘上，整個人直接紮入海裏麵！
    阿聰嚇壞了，慌忙脫下腳上厚重的增高靴子，也跟著紮入海裏麵，在混亂中將有些神誌不清的黃永發吃力拉扯出來！
    救人永遠是最吃力的事。
    特別是在海裏麵救個人。
    救一個人，死兩個人是常有的事情。
    還好黃永發渾身癱軟，沒有出現溺水者“本能”的求生動作，否則阿聰就死定了……
    兩人躺在沙灘上，阿聰翻過身體，看著奄奄一息的黃永發說道：“發仔，你今天到底搞什麽鬼，我真的是要被你整死了……”
    黃永發雙手一直捂著臉，包括剛才下車的時候，也是捂著眼睛衝向大海！
    此刻雙手被阿聰拉下來，頓時嚇了一跳，隻見他的麵頰上黑紅的血跡殘留，眼白處大量黑色血絲正在緩緩褪去。
    他嘴唇顫抖說道：“你剛才遇到的那個人，不，他不是人，很凶……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就算鬼都沒他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