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虎符令·寒戟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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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三刻,寒梧別業的青瓦上忽然壓下重重甲胄聲,如秋霜覆葉,令人喘不過氣。宇文淵剛將王若雪的算籌圖收進暗格,便見院牆上騰起二十道黑影,明光鎧上的鳳紋在月光下泛著冷芒,正是三日來第三次造訪的羽林衛。
“宇文淵接旨!”為首的羽林郎將展開黃綾,聲音裏帶著不耐,“有人密告你私通南朝細作,著即——”
話未說完,寒鐵玄戟已破窗而入,戟尖釘在廊柱上,震落的灰塵中,宇文淵負手而立,腰間虎牙佩泛著幽藍熒光:“羽林衛三夜闖府,當我宇文家是柔然氈帳?”
郎將目光一凜,忽見前庭暗處騰起黑霧——是玄甲騎的戰馬噴鼻息。三十六騎分三列踏月而出,馬首皆戴寒鐵麵具,正是當年威震雁門的“破虜騎”舊部。為首者李虎,甲胄下露出半截虎紋護腕,正是十二年前隨柱國大將軍征戰的信物。
“亮虎符。”宇文淵聲音低沉,掌心按在廊柱暗格,青銅虎符應聲而落。虎首相向處,“虎牙大將軍”四字在月光下流轉,正是太武帝親賜的調兵符,與羽林郎將手中的鳳紋令箭針鋒相對。
郎將臉色青白交加,他早知宇文家藏有虎符,卻不想在這夜闌人靜時,隨虎符現世的,竟是消失多年的玄甲騎。戰馬踏地聲中,三十六騎已列成“雁翎陣”,前軍如利刃,後軍如雁翼,正是當年柱國大將軍獨創的“破虜陣”雛形。
“十二年了,玄甲騎的馬蹄聲,怕是生疏了吧?”宇文淵撫過虎符上的齒紋,忽然翻身上馬,寒鐵戟在掌心轉出銀花,“李虎,還記得雁門關外的‘夜襲柔然王帳’嗎?”
“末將怎敢忘!”李虎抱拳,聲音如滾雷,“當年末將率十二騎,憑虎符調令三州兵馬,斬柔然左賢王首級於帳中——”他忽然抽出腰間環首刀,刀鞘上的寒梧紋與虎符相映,“今日雖隻三十六騎,卻比當年多了份心火!”
羽林衛的鐵浮屠陣開始騷動,他們雖慣於皇城守備,卻從未見過如此森嚴的戰陣。宇文淵戟尖直指郎將,忽然振喉長吟:“寒梧落,玄甲出,虎符所至,萬騎辟易!”
聲如裂帛,三十六騎同時抽出馬槊,槊頭紅纓在夜風中翻卷如血。最前排的戰馬忽然踏前半步,馬蹄鐵與青石板擦出火星,竟在地麵燒出“破虜”二字——這是玄甲騎獨有的“火字令”,當年讓柔然鐵騎聞風喪膽。
郎將握令箭的手開始發抖,他看見宇文淵的戟尖已抵住自己咽喉,虎符的冷光映著對方眼中的寒芒,恍若看見十二年前柱國大將軍的影子。更令他心驚的是,玄甲騎的陣列中,竟藏著三門“投石機”,雖說此刻覆著布幔,卻能看見木架上的寒梧紋。
“當年我父交回虎符時,曾言‘若胡氏亂政,可取虎符調舊部’。”宇文淵忽然壓低聲音,“你身後的鐵浮屠,可是喝著雁門將士的血長大的?”
郎將喉間滾動,忽然瞥見街角有人影晃動——是元嵩的雲鶴衛暗哨。他忽然想起,三日前的鹽引案賬冊,此刻怕已擺在孝明帝案頭,而眼前的虎符與玄甲騎,正是宇文家蟄伏十二年的利爪。
“退……退軍!”郎將終於鬆口,令箭落地時,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鐵浮屠的甲胄聲漸漸遠去,卻見玄甲騎紋絲不動,如鐵鑄的雁翎,仍指著羽林衛的背影。
宇文淵下馬,將虎符係回腰間,忽聞李虎低聲道:“末將已聯絡舊部三千,皆藏在洛陽城郊,隻等公子一聲令下——”
“不急。”宇文淵望著地上的“破虜”焦痕,忽然輕笑,“今日亮虎符,不是為了殺羽林衛,是讓朝堂知道,宇文家的戟,雖收在寒梧別業,卻從未生鏽。”
是夜,孝明帝的禦案前,羽林郎將的奏報被拍在案上,皇帝望著“虎牙大將軍”虎符的拓片,忽然想起太武帝臨終前的話:“虎牙虎符,可鎮胡漢。”他轉頭問身旁的元嵩:“你說,宇文淵亮陣,是示威,還是請戰?”
元嵩望著窗外的月光,想起醉仙樓的酒籌陣,想起烏衣巷的算圖,忽然笑道:“陛下,那不是陣,是十二年前的雁門烽煙,終於在洛陽城,又燃起了。”
寒梧別業中,宇文淵輕撫虎符上的齒痕,忽聞隔壁傳來夜鶯啼叫,正是崔秀寧的“梧桐苑”暗號。他知道,這一聲啼叫,意味著鹽引案的賬冊、蘇綰的玉佩、王若雪的算籌,都已連成一線,而他手中的虎符,終將如十二年前的破虜戟,在這金鑾殿上,劈開胡氏專權的迷霧。
玄甲騎的戰馬在廄中低鳴,宇文淵忽然聽見李虎在廊下低語:“弟兄們都盼著,再打一場像雁門那樣的硬仗。”他抬頭,見月光正照在戟頭的玉佩上,蘇綰的半塊、崔秀寧的璿璣錦囊、王若雪的算籌,都在這月光下,漸漸凝成一股繩,一股足以絞碎亂象的繩。
虎符在手,寒戟在側,宇文淵忽然輕笑——這一場破陣,不過是個開始。當明天的陽光照在洛陽城上,羽林衛退去的街角,自會有人傳揚:宇文家的虎符令,玄甲騎的雁翎陣,仍是這天下,最鋒利的破虜之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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