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胭脂巷·蘇綰現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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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巷的青石板浸著新雨,燈籠在夜風裏搖晃,將“紅袖招”酒肆的幌子吹成半卷殘畫。宇文淵按王若雪的算籌圖尋至巷尾,忽見牆頭掠過道紅衣影,腰間玉佩的螭紋在月光下一閃——正是蘇綰。
    “蘇姑娘既引我來,何必躲躲藏藏?”他駐足在斑駁的朱漆門前,戟尖輕點地麵,驚起幾隻蟄伏的蟋蟀。門楣上的“天機閣”木匾已褪成暗褐色,卻與蘇綰袖中露出的機關弩紋樣相同。
    巷口忽起機括輕響,十二支弩箭破空而來,卻在距他三寸處自行落地,箭頭皆刻著極小的“梧”字——是崔秀寧的梧桐苑暗記。木門“吱呀”洞開,蘇綰倚著門框,手中握著半枚齒輪,正是開啟機關的鑰匙:“公子若不是亮了虎符,我本該在醉仙樓就告訴你的。”
    屋內燭火昏黃,牆上掛滿機關圖紙,弩車、投石機、甚至有能飛天的木鳶。宇文淵望著案頭擺著的半塊碎玉,與他袖中合璧的玉佩斷口相契,忽然明白,為何她的九節鞭法裏藏著南朝的“流雲勁”——那是天機閣獨有的巧勁。
    “天機閣……”他撫過牆上的《魯班經》批注,墨跡新鮮,“南朝秘閣,專司機關與諜報,十二年前的南北和談,你們也參與了?”
    蘇綰點頭,從頸間取下玉佩,輕輕一擰,玉身竟分成兩半,露出內裏刻著的北魏邊防圖:“太武帝與宋文帝的和談密約,就藏在九支‘破虜箭’裏,每支箭尾都有這樣的玉佩。我父蘇烈,當年正是護送密約的暗樁。”
    宇文淵的指尖在地圖上停駐,雁門關、飛狐陘、黑水河,每處都用朱砂標著柔然細作的據點。他忽然想起地窖裏的血書殘頁,“破虜箭”三字終於有了著落:“胡氏劫糧車,就是為了奪密約,滅暗樁?”
    “公子可知,這玉佩的螭紋,其實是十二道機關?”蘇綰忽然按住他握戟的手,引他轉動玉佩,“太武帝怕密約失傳,將邊防圖刻在玉佩內側,隻有宇文家的血,才能讓地圖顯形。”
    話音未落,她指尖已劃破宇文淵掌心,血珠滲進玉佩,牆麵上竟浮現出立體的沙畫——正是北魏與柔然的交界地形圖,山脈河流間,九支金箭閃爍,正是“破虜箭”的藏處。
    “我父臨終前說,若遇持半塊玉佩者,便將天機閣的鑰匙交給他。”蘇綰從案底抽出半卷帛書,邊緣繡著天機閣的齒輪紋,“這是南朝秘藏的《水經注》校本,裏麵記著當年和談的全部細節。”
    巷外忽然傳來馬蹄聲,羽林衛的鐵浮屠甲胄聲與機關弩的機括聲交織。蘇綰推開暗門,露出地道入口:“胡氏的細作跟來了,公子若去幽州,飛狐陘的地道圖,我已刻在玉佩內側。”
    宇文淵望著她眼底的堅定,忽然想起十二年前姐姐臨終前的話:“要護好寒梧別業的暗格。”原來,天機閣與梧桐苑,早在父輩便已結盟,而蘇綰,既是南朝秘閣的傳人,也是宇文家未竟盟約的鑰匙。
    “你為何現在才告訴我?”他握住她遞來的齒輪鑰匙,觸到上麵的寒梧紋,“在醉仙樓初見時,你便認出了我。”
    蘇綰別過臉,指尖摩挲著腰間的九節鞭:“我怕……怕公子因南朝身份疑我。”她忽然抬頭,眼中泛起水光,“可父親說,宇文家的戟,是胡漢的共主之戟,哪怕我流著南朝的血,也該信你。”
    地道深處傳來滴水聲,宇文淵忽然輕笑,將齒輪鑰匙收入錦囊:“當年太武帝鑄破虜戟,本就是為了胡漢相和。你看這玉佩,半塊北魏螭紋,半塊南朝雲紋,合起來才是完整的‘天下’。”
    羽林衛的喝令聲近在咫尺,蘇綰忽然扯下鬢間的玉簪,竟是支袖箭:“公子先走,我斷後。”她眼中閃過決然,“天機閣的機關術,夠拖他們半個時辰。”
    宇文淵卻拉住她的手,將她推入地道:“一起走。”寒鐵戟在門前劃出弧光,戟風掃落簷角銅鈴,竟組成“迷魂陣”的音律。他忽然想起崔秀寧的璿璣琴音,與蘇綰的機關術,原是天造地設的破陣雙璧。
    地道內,蘇綰的機關燈次第亮起,每盞燈上都繪著寒梧與齒輪的合紋。宇文淵望著她發間沾著的地道灰塵,忽然明白,這胭脂巷的現蹤,不是陰謀的揭露,而是盟約的重啟——當年父輩未竟的和談,終將在他們手中,化作破虜的戟光,照亮南北。
    是夜,寒梧別業的暗格裏,宇文淵展開蘇綰的邊防圖,血珠在玉佩上凝成“幽州”二字。他望著案頭的虎符與算籌,忽然輕笑——胡氏以為貶他去幽州是放逐,卻不知,那裏正是破虜箭的藏處,正是天機閣與梧桐苑的暗線交匯之地。
    蘇綰的機關弩靜靜躺在案頭,弩身刻著極小的“蘇”字,與他戟頭的玉佩相映成趣。宇文淵忽然想起她在胭脂巷說的話:“天機閣的機關,是為了讓刀戟少些血,讓百姓多些暖。”
    寒鐵戟橫在膝頭,戟尖映著地道帶出的沙畫,九支金箭在月光下閃爍。宇文淵知道,這一場胭脂巷的現蹤,不過是揭開了冰山一角,而蘇綰的天機閣,崔秀寧的梧桐苑,王若雪的算籌,元嵩的雲鶴衛,終將在幽州的風雪中,織就一張天羅地網,讓胡氏的專權,如同那被機關術拖慢的羽林衛,再難前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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