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縷劫·刺殺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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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初刻,寒梧別業的青瓦上掠過十二道黑影,狼首紋身在月光下泛著青幽,正是胡氏豢養的柔然死士。宇文淵剛將崔秀寧的密報收入暗格,便聽見西跨院傳來機括輕響——那是蘇綰改良的“警雀鈴”,此刻正發出瀕死的啞鳴。
    “小心!”他抽出寒鐵戟時,三支淬毒弩箭已破窗而入,箭頭直指案頭的邊防圖。戟風呼嘯如龍吟,將弩箭掃落塵埃,卻見窗外屋頂已立著七道身影,手中彎刀映著月色,刀疤縱橫的麵容上,狼首紋身隨肌肉顫動,恍若活物。
    “公子!”蘇綰的呼聲從耳房傳來,夾雜著機關弩的連響。宇文淵旋身闖入,見她正以九節鞭纏住兩名死士,腰間玉佩卻被刀鋒劃破,露出內裏的邊防圖殘片——死士的目標,竟是她身上的天機閣秘鑰。
    “蘇綰,護好齒輪!”他的戟尖挑飛死士彎刀,卻瞥見房梁上還有三道黑影潛伏。寒鐵戟劃出弧光,戟風震落屋瓦,卻在分神之際,左肩被狼首刀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浸透玄色衣料,在寒梧紋上綻開紅梅。
    “公子!”蘇綰的鞭梢掃過他受傷的肩,眼中泛起水光。死士趁機撲來,彎刀直奔他後心,卻見蘇綰忽然甩出腰間銀鏈,鏈頭竟是枚齒輪狀的“天機鎖”——南朝秘閣的機關術,此刻化作十二道鋼索,如活物般纏住死士四肢。
    “他們要的是破虜箭的藏處!”蘇綰咬牙轉動齒輪,鋼索驟然收緊,死士的狼首紋身竟滲出黑血——毒刀上的狼毒,正順著宇文淵的傷口蔓延。她忽然扯下鬢間玉簪,露出耳後朱砂刺青,正是天機閣的齒輪紋,“我父蘇烈,曾是柱國大將軍麾下副將,十二年前護送破虜箭時,被胡氏毒殺在黑水河!”
    宇文淵的指尖在傷口處點穴,阻止毒血攻心,聽見“黑水河”三字,忽然想起地窖中甲胄內側的刻痕。蘇綰的淚落在他掌心,混著血珠,竟讓天機鎖發出清越鳴響,鋼索末端彈出三棱透甲錐,將最後一名死士釘在廊柱上。
    “胡氏怕我說出破虜箭的下落……”蘇綰的聲音哽咽,指尖撫過他肩上的傷,“當年父親將我藏在天機閣商船,臨別時給了我半塊玉佩,說‘見到寒梧紋,便見到家’。”
    院外忽然傳來狼嚎,是崔秀寧的梧桐苑暗哨示警。宇文淵握住她冰涼的手,觸到她掌心的齒輪紋路:“黑水河的水,我曾在父親的手劄裏見過,河底沉著九支破虜箭,箭尾刻著胡漢十八部的盟約。”
    蘇綰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驚喜:“正是!父親說,破虜箭的箭簇用太武帝的戟血鑄成,唯有宇文家的血能喚醒——”話未說完,又有死士破牆而入,這次竟抬著架“狼首投石機”,石彈上纏著浸油的麻繩。
    “退到寒梧樹下!”宇文淵橫戟掃飛石彈,戟風帶起的火星卻點燃了簷角。蘇綰趁機啟動天機鎖的“困龍陣”,十二道鋼索在火場中織成羅網,將死士困在中央。她忽然扯開衣襟,露出頸間與玉佩相連的銀鏈,鏈上刻著極小的“蘇烈”二字。
    “公子可還記得,醉仙樓初見時我為何賣藝?”她的聲音在火噪中格外清晰,“我在等宇文家的後人,等能讓破虜箭重見天日的人。”淚水混著煙灰落下,卻在臉上劃出潔淨的痕跡,“如今你帶著虎符、握著寒鐵戟,便是父親說的‘破虜之人’。”
    宇文淵忽然輕笑,盡管毒血已讓他有些眩暈,卻仍用戟尖在地麵劃出黑水河的走向:“胡氏以為殺了我們,便能掩蓋私通南朝的罪證,卻不知——”他望著蘇綰耳後的齒輪紋,“天機閣的機關,梧桐苑的諜網,琅琊王氏的算籌,早就在她的毒刀上,刻好了歸期。”
    火場中,天機鎖的鋼索忽然發出蜂鳴,竟是與他戟上的虎符產生共鳴。蘇綰趁機甩出十二枚“寒梧釘”,釘頭刻著崔秀寧的璿璣紋,正是梧桐苑與天機閣合製的破陣暗器。死士的狼首紋身遇釘即焚,發出焦臭,卻也讓胡氏的陰謀,在火光中無所遁形。
    更漏三下,崔秀寧的雪雁隊終於趕到,鵝黃衣甲在火場中格外醒目。蘇綰扶著宇文淵退到寒梧樹下,望著他肩上的傷,忽然取出鮫人血浸的藥囊:“這藥能暫緩狼毒,到了幽州,我用天機閣的‘冰蠶織’為你續傷。”
    宇文淵望著她被火光映紅的臉,想起胭脂巷的雨夜,她遞來的齒輪鑰匙,想起醉仙樓的初遇,她腰間的玉佩。原來,命運早在十二年前便埋下伏筆,讓蘇綰的天機閣與他的寒梧別業,在血與火中重逢,在陰謀與刀劍中交心。
    “蘇烈副將……”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我父常說,黑水河的水,養著胡漢的子民。明日啟程幽州,我要去河底尋破虜箭,更要讓胡氏,為黑水河的冤魂,血債血償。”
    火勢漸歇,寒梧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恍若無數亡魂在訴說當年的冤屈。蘇綰望著宇文淵戟頭的璿璣錦囊,忽然露出淺笑:“父親若知道,破虜戟終於等到了它的主人,定會在九泉之下,笑飲一杯青蚨血酒。”
    是夜,寒梧別業的暗格裏,宇文淵望著蘇綰修補的邊防圖,狼毒的陣痛讓他有些恍惚,卻清晰聽見她在耳邊低語:“天機閣的機關術,能鎖死士,卻鎖不住人心向背。公子的寒鐵戟,不是殺人的戟,是讓胡漢同歸的戟。”
    寒鐵戟斜倚在牆角,戟身上的血痕與火光相映,恍若太武帝的戟魂穿越千年,在這寒梧樹下,在蘇綰的天機鎖中,在崔秀寧的雪雁隊裏,漸漸凝成一股不可阻擋的破虜之力。宇文淵知道,這場夜襲,不過是胡氏的困獸之鬥,而真正的破虜長歌,正隨著他肩上的傷,蘇綰的淚,在幽州的風雪中,緩緩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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