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洛陽獄·秀寧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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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天牢的潮氣,像條毒蛇,順著崔秀寧的月白衣裙往上爬。她背靠著石壁,聽著遠處傳來的烙鐵嘶鳴,腕間的梧桐佩早已被扯走,唯有袖中劍的劍鞘,還藏著半片從秦淮畫舫帶來的護民蓮花燈殘片——那是蘇綰用鮫人綃特製的,遇血便會顯形“胡漢均田”的暗紋。
“崔尚書,該用刑了。”獄卒的聲音像生鏽的鎖鏈,拖著燒紅的“鳳凰烙”進來,鐵架上的朱雀紋,在幽暗中泛著血光。崔秀寧望著那烙鐵,忽然想起在玄武湖,蕭雪的玉璜令牌也有相似的朱雀紋,隻是此刻,這紋路卻成了皇權絞殺護民者的刑具。
烙鐵落下的瞬間,她偏過頭,盯著石壁上的水痕——那是昨夜用指甲刻的“護民”二字,筆畫間滲著血絲,像極了江淮百姓在秦淮河放的蓮花燈。劇痛襲來時,她咬住舌尖,不讓自己哼出聲音,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卻讓她想起在秦淮畫舫,向謝氏門閥展示《均田令》時,案上擺的那碟綠梅酥。
“大人,胡氏餘黨招了!”突然有小獄卒衝進刑房,附在典獄長耳邊低語,“說‘梧桐苑’三年前,在柔然使團的馬奶酒裏下了‘胭脂淚’,毒殺了三位可汗使者……”
崔秀寧的瞳孔驟縮,終於明白為何孝莊帝會突然對梧桐苑下死手——爾朱榮這招,是要坐實她“私通南朝、戕害柔然”的罪名,斷了宇文淵與草原各部的護民盟約。她忽然輕笑,聲如碎冰,震得石壁的“護民”刻紋,落下幾星碎屑:“胡氏餘黨?”她望著典獄長,“可是那個替爾朱榮在歸狼原盜馬的千戶?”
烙鐵的火星,濺在她的裙角,燒出焦黑的洞,卻掩不住內襯上,蘇綰繡的寒梧紋——那是用護民者的血線繡的,此刻正與她肩上的“鳳凰烙”,形成刺目的對比。她忽然想起,王若雪在雞鳴寺算的“火天大有”卦,算珠滾落時,曾劃過“護民者必遭天刑”的爻辭,原來,這“天刑”,便是皇權與權臣聯手,要將護民的星火,掐滅在天牢的陰溝裏。
“崔姑娘,”忽然有微弱的聲音,從石壁的鼠洞中傳來,是綠梅的暗號,“大人,孝莊帝明日要親審,”聲音裏帶著哭腔,“說要拿您的血,祭‘清君側’的旗……”
崔秀寧的指尖,驟然扣入石縫,護民刻紋的碎屑,紮進指甲。她想起在江淮,陸靈珊在雨花台染血的紅衣,想起宇文淵在瓜州渡轉身時,寒鐵戟映著的血色殘陽——原來護民者的路,從來不是鮮花鋪就,而是要用自己的血,在黑暗中,為百姓踏出一條光的道。
“告訴將軍,”她忽然對著鼠洞,用隻有綠梅能懂的密語,“梧桐苑的密諜,都是用胡漢百姓的祈願養的,”指尖劃過肩上的烙痕,“我的血,”聲音輕得像獄中的潮氣,“隻會讓寒梧旗,在虎牢關,飄得更響。”
典獄長的鞭子,忽然抽在她背上:“死到臨頭,還敢私通!”他舉起新的烙鐵,這次,鐵架上的狼首紋,與她甲胄下的護民刺青,發出刺耳共振——原來爾朱榮,連北朝的狼首,也要用來折磨護民者。
崔秀寧忽然抬頭,望著烙鐵的火光,在眼中,映出的不是痛苦,而是在秦淮畫舫,謝氏門閥代表跪地奉約的場景:“胡漢同稅、耕者有田”,那些字,此刻正在她的骨血裏,化作護民的鋼。她忽然輕笑,笑得典獄長心中發毛:“你可知,”她的聲音,混著烙鐵的嘶鳴,“我在‘梧桐苑’的密報裏,”望向鼠洞,“早把爾朱榮的‘契胡馬印’,換成了‘護民’的暗記?”
更鼓三更,天牢的油燈,忽然被夜風吹滅。崔秀寧的袖中,悄悄摸出半片蓮花燈殘片——那是綠梅冒死塞進鼠洞的,殘片上的“均田”二字,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光。她知道,這光,就像宇文淵的寒鐵戟,陳慶之的“仁”字劍,終將劈開天牢的黑暗,讓護民的星火,重新在洛陽城的上空,燃燒。
是夜,洛陽獄的牆壁上,新添了一道淺淡的刻痕——不是“冤”,不是“恨”,而是“護”字的最後一筆,由血與淚寫成,深深嵌入石壁,如同崔秀寧的信念,任他皇權如鐵,權臣似火,也無法磨滅。而在虎牢關外,宇文淵的寒鐵戟,正指向洛陽方向,戟穗上的蘇綰繡囊,忽然無風自動,仿佛感應到了,那個總穿月白衣的女子,在天牢深處,為護民而流的血,正在呼喚他的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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