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你怎麽了？”
    軒轅長生緩步至許白身前蹲下，平靜開口。
    “沒事。”許白搖搖頭，看向軒轅長生與林心恒的目光，像是在看兩隻怪物，這兩人也太妖孽了吧？
    一個是擁有【軒轅劍】的軒轅長生，一個是以一秒時間破勿忘己記錄的林月夢。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兩人都妖孽中的妖孽。
    軒轅長生站起身來，目光落在林心恒身上，伸出右手，問道，
    “你好，我是軒轅長生。”
    “林月夢。”
    兩人的手掌在半空中相握。
    “你通過勿忘己的考核，用了多長時間？”
    軒轅長生不經意的問。
    “一秒。”
    “…………”
    軒轅長生的手躲在半空，似一尊雕塑般愣在原地，眼中充斥著錯愕與不可置信。
    …………
    勿忘己幻境中。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我今天實在是太困了，一不小心睡著了，您不要再打我了。”
    昏暗的房間中，穿著廚衣的中年婦女手持雞毛撣子，一次又一次抽擊在男孩的身體上。
    在疼痛觸感的衝擊之下，男孩躺在地麵，像蟲卵般蜷縮著身體，雙臂環抱著自己，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上保護住自己。
    “睡著了？你知道因為你睡著，老娘今天損失多少錢嗎？那麽多客人來找老娘，因為你睡著，今天一單沒開！老娘要你有什麽用？”
    中年婦女手上的動作越來越狠，嘴上罵罵咧咧，似乎不將男孩打死，難解心頭之恨。
    男孩隻是護住自己的身體，一次次哀嚎求饒，換來的卻並不是偉大的母愛，而是更加狠辣的毒打。
    “你有什麽用？老娘生你，是為了讓你睡覺的嗎？你要是再不好好替我辦事，當心老娘不要你！”
    “對不起……對不起……”
    男孩隻是一次次道歉，身上破爛的衣衫上，滿是深紅透紫的淤青。
    隨著時間流逝，男孩的聲音越來越小，在鑽心刺骨的疼痛蔓延下，男孩再也扛不住，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昏睡過去。
    若是林心恒在此，定然能認出，被打的男孩正是七八歲時期的江太一。
    ——刺啦！！
    一盆冷水從半空中傾瀉而下，澆灌在江太一的身體上，孩童般稚嫩的身軀，被驚出一身雞皮疙瘩，迷迷糊糊的醒來。
    當看清眼前的婦人後，江太一忍著劇烈的疼痛，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跪在婦女麵前，像一名做錯事的孩子，等待著大人的懲罰。
    “知錯了嗎？江狗？”
    婦女坐在椅子上，手上的雞毛撣子在江太一眼中，像是一種刑具，令他瑟瑟發抖。
    “媽媽，我知道錯了。”江太一低著頭，不敢直視婦女的眼睛。
    “江狗……”婦女蹲下身來，臉上盡是厭惡與陰狠，她用手捏住江太一的臉頰，冷聲道，“你的命是我給的，所以你一切都要聽我的，明白嗎？”
    “我……我明白了。”
    “很好，去拉客吧。”婦女起身離開，隻剩下高跟鞋敲擊地板的噠噠聲，回蕩在死寂空曠的房間中。
    江太一擦去眼角的淚水，自己給自己加油打氣，重重的點點頭，毅然決然推門而出，向門口走去。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親做著一些不正經的生意，可沒有辦法，婦女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兩年前，父母離異。
    一年前，父親丟下他，不知去往何方。
    明明在離開之前，父親對他說過世界上所有惡毒的話，卻突然被警察告知，父親已然去世。
    他不相信，隻是以為自己做的不夠好，才被無情的拋棄，隻剩下自己孤獨一人活在這個黑暗的世界。
    若非警察幫他找到婦女，恐怕他要隻身一人在這片霧氣蒙蒙的世界中生活，他看不真切，也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情緒。
    對於現在的人性來說，可憐、悲慘往往能打動過往的人們，能勾起一個人心中最深處的軟肋，引起情緒共鳴。
    起初，他確實利用這種辦法，為婦女拉來許多客人。
    婦女高興時，也會給他獎勵兩顆雞蛋，他會小心翼翼將雞蛋揣入懷中，微笑著睡上一覺。
    可好景不長，他愈發嗜睡，甚至錯過主動找上門的客人，再加上感情牌打的太多，導致人們都已經麻木。
    漸漸的，他再也拉不到任何客人，打在他身上的雞毛撣子越來越多，任憑他如何哀求，婦女始終沒有停下的意思。
    江太一也開始懷疑自己，難道自己真就這麽惹人討厭？無論在誰眼中，他都是一個不被人所愛之人？
    他深刻的記得，來往的客人，用普通的言語化作利劍，射進他的胸膛，深深刺痛著他的身體。
    “裝什麽裝？你母親那種白蓮花，能養出什麽好兒子？”
    “婊子的兒子，是真的可憐？還是假的可憐？”
    “你能不能去死？天天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來騙老子的錢。”
    “你活在世界，沒有任何價值，不如自己尋死。”
    “…………”
    爭鋒相對的言論，似無數柄小刀，紮進江太一身上，他的人生注定黑暗，正如人性的醜惡，他看不見未來的希望。
    當他扮可憐，再也拉不到客人時，婦女徹底憤怒，再也不想與江太一糾纏，隻是留下一句話。
    “江狗，你活在這個世界上，什麽用也沒有。吃老娘的，穿老娘的，用老娘的，卻帶不來半點利益，老娘要你有什麽用？”
    那是一個黃昏，婦女拖著行李箱的背影，在斜陽的映照下，是那麽的決然，似乎這段時間的相處，兩人之間沒有任何情感。
    似乎他身上流淌的血液，與女子並無任何關係。
    有娘生，沒娘養。
    爹不疼，娘不愛。
    這兩句話，在江太一身上具象化。
    那一個黃昏，江太一真正隻剩獨自一人活在世界上。
    他跪在地上，拉住婦女的衣角，苦苦的哀求著，
    “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別丟下我……好嗎？我真的知道錯了。”
    在苦苦哀求數分鍾後，婦女轉身。
    他本以為婦女被自己說動。
    可欣喜的情緒尚未湧上心頭，他被一腳狠狠踹碎，婦女像看野狗一樣的看著頭，
    就像他的名字一樣。
    江狗。
    江邊的一條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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