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楓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站在城市的廢墟中，看著因【藍天之瞳】重現於天明市的人族大軍，又一次與猩紅龍獸展開激烈的廝殺。
    這一場慘烈的戰爭，最終以沈空一人獨自存活而收尾。
    “沈空……”
    沈楓踩著破碎的石塊，來到昏迷的沈空麵前，他神情複雜的望著沈空，俊俏的臉頰上，仍保留著自挖雙目留下的血跡。
    誰也不曾想到，人族之中最純淨的一雙眼瞳，竟然會以這種方式消失。
    可這有什麽辦法？
    此時此刻，人族各地都遭受著失落之國的衝擊，想要等來支援，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為了防止煞獸大軍衝入人族腹地。
    沈空隻能劍走偏鋒。
    而這一個場景，是沈空倒數第三塊記憶碎片。
    距離他陪著沈空走過完整的一生，隻剩下最後兩塊記憶碎片。
    沈楓長歎一口氣。
    隻有真正見過當年的時代，才明白現在的和平有多麽來之不易？失落之國氣盛，人族高層強者不多，想抵抗失落之國的進攻，唯有用人數去堆。
    不知有多少人，為了守衛身後的萬家燈火、黎民百姓而亡。
    後世安寧的生活，皆是前人用鮮血換來，更不要談王族、皇族的名號，哪一個不是先輩們拚盡全力打出的名頭？
    現在卻成為一些雜碎的餘蔭，成為他們蠶食人民利益的工具，又怎能不令人唏噓？
    而沈楓見證過沈空一生的蛻變，更明白沈空一生的不易，特別是在失去雙目後，他想要登臨成神，該有多麽艱難？
    未等沈楓背起昏迷的沈空，這片世界化作點點星芒消散，支離破碎。
    當他回過神時，已經踏入下一段記憶碎片。
    “你來了？”
    平靜的問候聲，在沈楓耳側響起。
    他下意識抬起頭，便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頰。
    蒼白的發絲在微風的吹拂下搖曳，清秀的臉頰上，用一層淡藍色的綢帶將雙目綁住。
    一身淡藍色的衣衫，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晶瑩。
    沐浴在陽光之下的人，是多麽的耀眼。
    沈楓有些恍惚，仿佛回到最初開始考核時，進入的第一段記憶碎片，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享受著陽光、意氣風發的少年。
    “嗯。”沈楓點點頭，他能感受到，現在的沈空，強的離譜。
    “有什麽感想嗎？”沈空微微一笑，向著前方走去，雙手搭在走廊的欄杆上，麵向身後的高山。
    “能見到你波瀾壯闊的一生。”沈楓收起嬉皮笑臉的情緒，隻剩下尊重，“我……死而無憾。”
    “不。”沈空搖搖頭，拍了拍沈楓的肩膀，輕聲道，“既然未來的【天空之神】留下傳承，代表他已經算到，在未來的某個時間節點，人族可能會迎來一場巨大的變化。”
    “這也能算到？”
    “當然。”沈空微微一笑，“悠遊眾生，因果循環，大道至簡。
    天空與天道，隻有一字之差，所蘊含的力量卻是天壤之別，但說到底，二者之間，仍存在著可有可無的聯係。
    天道亦代表著未來，代表著世界萬事萬物發展的規律，我們需要遵從天道對世界做出的抉擇。
    目前的我，實力仍停留在九階，距離真正的神級，不知還有多少歲月，如果可以，我也想像他一樣，成為庇護當代的一方神明。”
    “誰？”沈楓下意識的問。
    “【桃花劍神】。”沈空平靜道，“他是我們這一代最強天驕，僅用二十四年時間，便登臨成神。
    若非他鎮守人族邊境，恐怕人族早已被失落之國的大軍淹沒。”
    “【桃花劍神】……”沈楓默念著名字，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林心恒的身影，他記得林心恒的天賦就是【桃花劍】。
    沈空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感歎一句，
    “如果說，【眾生之神】是為人族實踐出人類成神的可能性，那【桃花劍神】的出現，便是昭告整個人族，神與人之間的距離並不遙遠。
    而且，【桃花劍神】的實力遠強於【眾生之神】，是人族當代的定海神針，亦是我的目標。”
    沈楓懵懂的點點頭。
    對於人族的曆史，他從師傅口中，了解過一些。
    【眾生之神】是人族本土誕生的第一尊神，亦是靈氣複蘇以後，替人族分擔失落之國壓力的人。
    【眾生之神】的出現，亦給人類帶來無限的希望，至少證明著，人族並非失落之國十大皇族煞獸的食物，人族才是世界真正的主宰。
    從【眾生之神】到【桃花劍神】，人族中也出現過不少神明，但唯有【桃花劍神】能得到沈空的認可與欣賞。
    沈楓能感覺到，在當今的時代中，【桃花劍神】在人族心中，是真正的守護神。
    一人一劍，鎮守人族南部邊境。
    沈楓的目光順著欄杆投向遠方的荒蕪，他突然發現一件重要的事情，四周的環境似乎與【玄黃要塞】十分相似，除了沒有冰川與極致的低溫。
    “這裏是人族北部邊境嗎？”沈楓下意識問。
    “嗯。”沈空有些詫異，反問道，“你怎麽知道？”
    “我在未來看過。”
    “未來是什麽樣？”
    “冬暖夏涼，怡然自得。”沈楓並沒有道出未來的殘酷。
    沈空的一生都過得太苦。
    他隻想沈空能擁有片刻的安寧。
    “如此甚好。”
    “你的眼睛怎麽樣了？”沈楓關切的問。
    “在【藍天之瞳】破碎的那一刻，我的世界永墮黑暗。”沈空輕鬆的說出重若千鈞的一句話，“不過，這些年來我與天空之間的聯係愈發緊密，就算不用眼睛，也能感知到四周的一切。”
    “你辛苦了。”
    千言萬語，最終匯聚成四個字。
    …………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從天穹上炸響，刺目的藍色光芒在天地間流轉，大氣磅礴的靈氣似海嘯般翻湧著。
    一道白發身影，用被綢帶纏繞的眼眶看向天穹，沉穩的嗓音在天地間回蕩，猶如洪鍾撞響。
    “人族，沈空。”
    “今日在此登臨成神！”
    “請天地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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