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年代大小姐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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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張映雪淚流滿麵,\"我之前真的檢查出懷孕,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其實就算沒懷,她也打算假裝懷孕的,可當時就是檢查她懷孕了啊。
周母猛地站起來:\"誰知道你是不是找人代替做的檢查。\"
周誌明眼睛赤紅,突然一巴掌扇過去:\"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現在和蘇槿結婚的就是我!\"
張映雪踉蹌著撞在茶幾上,玻璃碎裂聲中,她看見周父冷漠的臉,周母嫌惡的眼神,還有丈夫扭曲的憤怒。
\"離婚!\"周誌明嘶吼著扯下結婚照摔在地上,\"明天就去離!\"
周家最終沒有離婚——倒不是心軟,而是丟不起這個人。
於是這場荒唐的婚姻像一道腐朽的枷鎖,將兩個互相怨恨的人牢牢鎖在一起。
周誌明畢業後被分配到郊區的機械廠,終日借酒消愁。
每當醉醺醺地回家,就會揪著張映雪的頭發罵:\"要不是你...我現在就是蘇家的女婿...\"
有次廠裏聚餐,周誌明喝得酩酊大醉,竟晃晃悠悠走到了軍區大院。
哨兵攔他,他就扯著嗓子喊:\"蘇槿!我後悔了!都是張映雪那個賤人算計我!\"
恰逢蘇槿出門遛狗,無名指上的鑽戒在夕陽下閃閃發亮。
周誌明撲過去想抓她的手,卻被躲開。
\"周同誌,\"蘇槿後退半步,\"我丈夫快回來了。\"
\"你聽我解釋...\"周誌明雙眼通紅,\"我心裏從來隻有你...\"
就在這時,一輛軍用吉普帶著刺耳的刹車聲猛停在路邊。
車門砰地打開,霍琮邁著淩厲的步伐走來,軍靴砸在地上如同戰鼓般令人心悸。
他一把攥住周誌明的衣領,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那雙總是對蘇槿溫柔含笑的眼眸,此刻卻淬著寒冰般的殺意:\"再讓我看見你騷擾我媳婦...\"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戰場上的血腥氣,\"我讓你永遠消失。\"
周誌明的醉意瞬間被嚇醒,冷汗霎時浸透了襯衫後背。
他清晰地看見霍琮眼底翻湧的暴戾——那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才會有的眼神。
霍琮猛地鬆手,在他耳邊擲下一個字:\"滾。\"
從此周誌明再也不敢騷擾蘇槿,卻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張映雪身上。
半夜喝醉了會掀被子罵人,發工資了就去買醉,有次甚至把廠裏女工的口紅蹭在襯衫上回家。
張映雪卻還要在娘家人麵前強顏歡笑:\"誌明最近升了小組長,忙得很...\"
她把發了工資後還特意買新口紅,在回娘家時故意挽著周誌明的胳膊撒嬌。
周誌明配合地笑著。
等娘家人一走,立刻甩開她:\"裝什麽裝!看見你就惡心!\"
幾年光陰倏忽而過,時代的浪潮開始轉向。
當\"成分\"二字成為懸在無數人頭上的利劍時,懷著七個月身孕的張映雪撫摸著隆起的肚子,嘴角第一次綻開暢快的笑紋。
蘇槿始終是紮在周誌明心頭的朱砂痣,更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夜深人靜時,她常咬著被角怨恨地想:
若不是那個女人的出現,她本該與誌明哥舉案齊眉,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守著名存實亡的婚姻,夜夜聽他醉醺醺地喊著別人的名字。
誰人不知蘇家曾是滬上數一數二的資本家?
那些漂洋過海的親戚,那些堆金積玉的往事,如今都成了最好的把柄。
雖然蘇父蘇母早已出國,可蘇槿還留在國內——這就是夠了。
張映雪顫抖著手寫了一封匿名信,墨跡洇透了粗糙的信紙。
她想象著蘇槿被剃了陰陽頭遊街的模樣,想象著那些綾羅綢緞被扔進火堆,快意像毒藤般纏繞著心髒。
日子一天天過去,預想中的批鬥卻遲遲未至。
她眼睜睜看著蘇槿依然坐著小轎車出入友誼商店,依然穿著時新的羊絨大衣在淮海路閑逛。
直到某天在醫院產檢時,偶然聽見護士長閑聊:\"蘇先生可是帶著國家任務出國的...光榮家庭證書見過沒?燙金的!人家閨女在國內享受的是軍屬加僑眷雙重待遇!\"
張映雪扶著牆慢慢滑坐在長椅上,冰涼的瓷磚透過薄褲刺進皮膚。
她死死攥著產檢單,指甲掐破了紙張。
憑什麽?
憑什麽蘇家能全身而退?
憑什麽那個資本家小姐還能過得這麽風光?
夜裏,昏黃的燈泡在餐桌上方搖晃。
張映雪正低頭縫補衣裳,針尖突然戳破了手指。
她下意識要把手指含進嘴裏,卻聽見周父抽著煙道:
\"蘇家就算有護身符,成分終究擺在那兒。霍琮這輩子啊...算是做到頭了。\"
周母往搪瓷缸裏添著熱水,跟著歎氣:\"57年就傳聞要調他回北京升職,這都多少年了?還不是被蘇家拖累的。\"
她突然慶幸地拍腿,\"得虧當初沒成,不然咱們誌明也得栽進去!\"
張映雪捏著針線的手微微發抖,嘴角卻控製不住地揚起。
原來那個高高在上的蘇槿,終究也成了拖累丈夫的包袱。
她故意把頂針弄得叮當響,等著聽更多痛快話。
\"哐當——\"周誌明突然把收音機旋鈕擰斷了。
他赤紅著眼睛抬頭:\"栽進去我也願意!\"
張映雪手裏的針狠狠紮進布料,像是紮進了誰的皮肉。
\"胡說什麽!\"周母慌忙把蘋果塞進她手裏,\"映雪吃果子,單位特供的煙台蘋果,媽全給你留著!\"
說著狠狠瞪兒子,\"都不會說句人話!映雪心情不好,會影響我孫子的。\"
周父也幫腔:\"蘇槿遲早被離婚!就算不離,守著個不能生的女人能有什麽好日子?\"
張映雪咬下清脆的果肉,甜汁溢滿口腔。
是啊,蘇槿占著茅坑不拉屎,既耽誤霍琮前程又生不出孩子,哪有她懷著周家金孫來得實在?
她撫摸著滾圓的肚子,沒看見丈夫盯著收音機殘骸時,眼底翻湧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