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漁村的漁網在寅時突然纏成死結，林小默蹲在礁石上解網時，指尖的羅盤突然發燙。盤心的沙漏漏沙聲與海浪拍岸的節奏重合，歸墟門的方向傳來悶響，像有什麽東西在海底翻身，帶起的腥風裏混著混沌氣，吹得漁火明明滅滅。
    “這網不對勁。” 蘇小小的銀冠從船頭飛過來，靈狐虛影叼著片魚鱗，鱗上的黑紋正在遊動，組成歸墟門的輪廓，“剛在漁村打聽，昨夜有三個漁民被‘海妖’拖進海裏，漁網收上來時，網眼裏全是這種鱗。”
    張小陽扛著鎮邪劍往礁石下啐了口，劍穗的相思豆突然指向深海：“那玩意兒在下麵。” 他往海裏扔了塊鎮邪符玉佩，玉佩剛觸水麵就炸開，藍火映出個巨大的影子，長尾掃過的地方，海水竟凝成黑冰，“陽爺爺的筆記說，混沌氣凝水成冰時，就是歸墟門裂了縫。”
    三人乘漁船往深海走時，羅盤突然指向海底。盤心的 “休門” 印記亮起，林小默看見海水下的歸墟門正在開裂，裂縫滲出的黑霧像條毒蛇，順著洋流往漁村爬，所過之處的魚蝦都翻了白肚，隻有些奇形怪狀的生物在黑霧裏遊動 —— 是被混沌氣汙染的海怪，長著八族族器的碎片，定沙珠嵌在背鰭，石狼頭成了獠牙。
    “是源主的初誕肉體！” 蘇小小的靈狐虛影鑽進海水，生門露水在黑霧裏畫出生門陣，那些海怪突然停住，對著陣眼的方向嗚咽，“它們在害怕！這肉體還沒完全長成，意識是混亂的！”
    漁船突然劇烈搖晃。個龐然大物從船底鑽出來，半截身子露在水麵，上半身是人形，皮膚嵌著歸墟核碎片，下半身是魚尾，鱗上的黑紋與歸墟門的裂縫完美契合。最嚇人的是它的臉 —— 左眼是杜門定沙珠的沙褐，右眼是驚門硯台的墨黑，正對著林小默的羅盤眨了眨。
    “終於來了個像樣的。” 海妖的聲音像無數海螺在響，魚尾拍起的浪花裏，突然顯形出漁村的景象：漁民們正在被黑霧吞噬，屍體浮在水麵，每個屍體的胸口都有個黑蓮印，“這些人太吵了，混沌需要安靜。”
    林小默突然將羅盤往空中一拋，盤心的 “休門” 印記炸開金光，黑霧竟在金光前退了三尺：“我以休門傳人之名，跟你談筆交易。” 他指著歸墟門的裂縫，“關閉裂縫，我讓八族不再追殺你，否則……”
    “否則怎樣？” 海妖突然大笑，魚尾拍起的浪花濺在羅盤上，盤心的沙漏突然倒流，“你們人類總覺得能掌控一切，卻忘了混沌才是自然的本相。” 它的左手突然變成沙團，正是杜門的定沙術，“就像這沙子，聚是沙堆，散是沙塵，混沌隻是讓萬物回歸本初。”
    張小陽的鎮邪劍突然出鞘，劍刃的清濁二氣劈向海妖：“少扯這些歪理！它在拖延時間！” 劍氣剛觸到海妖的皮膚，就被歸墟核碎片彈回來，碎片上的光暗二氣正在旋轉，“這碎片能擋攻擊！”
    海妖的瞳孔突然收縮，林小默看見它的左眼映出片火海：八族的祠堂正在燃燒，杜門的沙堡塌了，驚門的墨坊毀了，傷門的狼寨成了焦土，最後是林小默的祖父，舉著羅盤被黑蓮吞噬。右眼則映出現在的畫麵：漁村的黑霧正在擴散，歸墟門的裂縫越來越大，海妖的肉體正在長出手腳，“看到了嗎？這是注定的。”
    “是幻象！” 蘇小小的銀冠突然飛向海妖的眼睛，靈狐虛影鑽進它的瞳孔，“它在讀取你的記憶！” 生門露水在瞳孔裏畫了個破幻符，那些滅族的景象突然破碎，露出海妖真正的意識 —— 是團混沌氣，裏麵裹著無數八族傳人的殘魂，“它在吸收殘魂的記憶！”
    林小默突然咬破舌尖，休門血往羅盤上一噴。“休門” 印記的金光突然暴漲，在海妖麵前顯形出八族的梯田：杜門的沙地種著莊稼，驚門的墨坊在曬墨，傷門的狼族孩子正在追蝴蝶，“這才是自然！混沌不是毀滅，是平衡！” 他指著海妖身上的歸墟核碎片，“你吸收的光暗二氣，本就是讓混沌與秩序共存的！”
    海妖突然愣住，歸墟核碎片的光暗二氣旋轉得更快了。它的魚尾突然變成雙腿，卻踉蹌了下，顯然還不適應陸地，“平衡……” 它喃喃自語，瞳孔裏的滅族幻象正在被梯田畫麵取代，“可秦無道說，混沌必須吞噬一切……”
    “那老東西騙了你！” 蘇小小的靈狐虛影叼著塊鱗片飛回來，鱗上的黑紋正在褪色，顯形出秦無道的虛影 —— 他正躲在歸墟門的裂縫後，舉著黑石往海妖的意識裏灌輸混沌氣，“他在操控你的意識！這才是他的目的！”
    海妖突然痛苦地嘶吼，歸墟核碎片的光暗二氣突然爆發，將秦無道的虛影震出意識。它看著自己的雙手，突然往歸墟門的裂縫遊去：“你們說得對…… 混沌不該是這樣的。” 魚尾拍起的浪花突然變成清濁二氣，開始修補裂縫，“但我控製不了多久，三天後的潮漲，本體就會徹底蘇醒……”
    它突然往林小默的羅盤上滴了滴血，是混沌與光暗交融的血珠：“這是我的本源血，能讓你在本體意識裏保持清醒。” 海妖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記住，它最怕的不是攻擊，是……” 話沒說完就被黑霧吞噬，隻留下片魚鱗，落在蘇小小的銀冠上。
    歸墟門的裂縫在此時縮小了大半，黑霧的擴散也慢了下來。林小默撿起那片魚鱗，鱗上的黑紋正在顯形出行字：“八族殘魂藏於母巢心”，筆跡與海妖的瞳孔幻象裏的八族滅族記錄如出一轍，“它果然知道殘魂的下落！”
    漁船往漁村返航時，張小陽突然往海裏倒了半壇燒刀子：“這海妖有點意思，不像秦無道那麽討厭。” 他摸著劍刃的清濁二氣，“陽爺爺的筆記說，混沌源主本是地脈的守護者，是秦無道用黑蓮符扭曲了它的意識，說不定……”
    “說不定能救回來。” 林小默接過話，羅盤裏的本源血正在發光，與歸墟核的方向產生共鳴，“它的初誕肉體已經有了自我意識，本體未必是不可理喻的。” 他突然看向蘇小小的銀冠，鱗上的黑紋正在變成地圖，指向混沌母巢的中心，“三天後的潮漲，就是答案。”
    漁村的黑霧在此時開始消散。幸存的漁民舉著桃木劍在海邊等待，看見他們回來，突然齊齊跪下：“仙長救救我們！” 驚門李家的小姑娘突然從人群裏跑出來，舉著毛筆往林小默手裏塞，“剛在黑霧裏撿到的，上麵有字！”
    毛筆的筆杆刻著行苗文，蘇小小的生門露水往上麵一灑，顯形出老嫗的筆跡：“母巢心有混沌卵，八族血可破之”。筆杆的裂縫裏，還藏著半張南海海圖，標注著母巢心的位置 —— 正是歸墟門裂縫的正下方，“老嫗早就知道母巢的結構！”
    林小默將海圖往羅盤上一按，盤心的沙漏突然穩定下來，漏沙的頻率與歸墟門的震動同步。他望著漸漸平息的海麵，突然覺得海妖的話或許有道理，混沌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他們要做的不是消滅，是引導，就像林家坳的桃林需要晝夜交替，歸墟也需要混沌與秩序的平衡。
    而在歸墟門的裂縫深處，秦無道的殘魂正對著黑石冷笑。海妖的初誕肉體碎片在黑石上燃燒，發出淒厲的慘叫：“沒用的東西，還想反抗？” 他往黑石上滴了滴黑蓮血，“三天後的潮漲，我會讓你親眼看著八族滅族，就像你記憶裏的那樣……”
    裂縫的海水突然泛起漣漪，海妖的殘響在水中回蕩：“你騙不了我…… 也騙不了本體……” 漣漪裏顯形出林小默的羅盤，盤心的本源血正在發光，像顆種子，在混沌的黑暗裏，等待著破土而出的時刻。
    三天後的潮漲越來越近，歸墟門的裂縫雖然縮小，卻始終沒有徹底閉合，像隻半睜的眼睛，注視著南海的風雲變幻。一場關乎混沌本源的談判，即將在潮漲的最高點，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