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出鎮魂閣大門，林默就把蘇小滿往自己身邊又拉了拉。幽冥的風比白天更涼，卷著細碎的灰渣子打在臉上，蘇小滿剛醒沒多久，臉色還透著虛白，靈狐玉佩在她領口微微發燙，像個小暖爐似的護著她的靈力。
    “真要去血池殿那邊？” 蘇小滿抬頭看他，聲音還帶著點剛醒的沙啞，“長老不是說陣基暫時穩了嗎？萬一再塌……”
    “得去確認下。” 林默手裏的羅盤轉了轉，指針指著血池殿的方向，金紅色的光比剛才弱了些，“剛才鑰匙引動精魄時，我總覺得陣基的波動有點怪，萬一有裂縫沒補上，等我們撤離時出問題就麻煩了。”
    張陽扛著之前撿的桃木枝跟在後麵，聞言趕緊點頭：“我跟你們一起！雖然我記不清太多事，但搬個石頭、擋個碎石還是行的！” 他說著拍了拍胸口，又趕緊放輕動作 —— 怕震到懷裏揣著的草藥包，那是青丘長老特意裝的，說給蘇小滿路上補靈力的。
    三人沒敢走太快，蘇小滿走幾步就會喘，林默幹脆半扶半攙著她，羅盤始終捏在手裏，眼睛盯著四周的動靜。之前在鎮魂閣窗外看到的淡藍色光點，這會兒又跟了上來，遠遠地飄在他們身後，像串提著的小燈籠，不近不遠，也沒惡意。
    “那些殘魂還跟著呢。” 張陽指了指身後，小聲說，“它們是不是…… 有什麽事啊？”
    蘇小滿回頭看了眼，指尖的靈狐火跳了跳，沒像之前碰到邪祟那樣炸毛，反而透著點親近：“應該是想跟著我們，又怕打擾。之前紙神渡了它們，它們大概是記著好。”
    林默沒說話，心裏卻軟了半截。這些殘魂都是被血魔硬生生拽進幽冥的，有的說不定在血池裏困了幾十年，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大概是怕再遇到危險，才跟著他們這幾個 “能打跑邪祟” 的人。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麵終於露出血池殿的輪廓 —— 比他們離開時塌得更厲害，原本高聳的殿頂隻剩半截，黑石堆成了小山，金色的陣基光從石縫裏透出來，忽明忽暗，像快熄滅的蠟燭。
    “不對勁！” 林默突然停住腳，羅盤的指針瘋狂轉起來，金紅色的光瞬間炸亮，“陣基的靈力在散！快退！”
    話音剛落，就聽 “轟隆” 一聲巨響，前方的黑石堆突然往下陷，原本勉強撐著的半截殿頂 “哢嚓” 斷裂，磨盤大的黑石裹著塵土往下砸，地麵也跟著開裂，一道深溝順著他們腳邊蔓延開，裏麵黑漆漆的，能聽到幽冥深處的風聲。
    “小滿！小心！” 林默一把將蘇小滿護在懷裏，轉身就往旁邊躲，張陽也趕緊撲過來，用桃木枝擋住一塊砸向蘇小滿後背的碎石，可碎石太沉，桃木枝 “啪” 地斷成兩截，他自己也被氣浪掀得往後倒。
    蘇小滿埋在林默懷裏，能清晰感覺到他後背的肌肉繃得發緊，耳邊全是碎石砸地的巨響，還有陣基光消散的 “滋滋” 聲。她想撐著起來幫忙，可靈力實在跟不上，指尖的靈狐火剛冒出來就滅了，急得額頭直冒汗。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飄來一陣暖意 —— 是那些淡藍色的殘魂！原本遠遠跟著的光點突然加快速度，密密麻麻地圍過來，像層薄紗似的裹在三人周圍。黑石砸到光點上，竟被輕輕彈開，連一點火星都沒濺到他們身上。
    “這是……” 林默愣住了，低頭看著纏在手腕上的光點，溫溫的，像曬過太陽的棉花，一點都沒有殘魂該有的陰寒。
    蘇小滿也抬起頭，眼裏滿是驚訝：“是護魂結界！它們在用自己的魂體擋碎石！”
    那些光點還在往結界上湊，原本淡藍色的光因為消耗魂體，慢慢變得透明，可沒有一個光點退開。有塊特別大的黑石砸過來，結界晃了晃，幾個光點瞬間散了，可立刻又有新的光點補上來，硬是把黑石彈了回去。
    張陽爬起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眼眶突然有點熱：“它們…… 明明自己都那麽弱，還來幫我們……”
    林默心裏也堵得慌，他舉起羅盤，想輸點陽氣給結界，可剛碰到光點，就被輕輕推開 —— 像是殘魂在說 “不用”。他隻能緊緊護著蘇小滿，盯著黑石堆的方向，等崩塌的動靜小一點。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碎石終於不再往下砸，地麵也停住了開裂，隻剩下陣基最後一點金光，在石縫裏閃了閃，徹底滅了。護魂結界慢慢散開，淡藍色的光點少了一半，剩下的也透明得快要看不見了。
    “謝謝你們……” 蘇小滿輕聲說，指尖的靈狐火弱不可聞地亮了亮，想給光點傳點暖意，“別再耗著了，快去找能安息的地方吧。”
    光點們晃了晃，像是在回應，可沒立刻走。突然，一個更亮些的光點從後麵飄出來，慢慢凝聚成了人形 —— 是個佝僂著背的老丈，穿著半舊的粗布衣裳，手裏還提著個破布包，臉雖然模糊，卻能看出溫和的神情。
    “小友們，別來無恙啊。” 老丈的聲音很輕，像風吹過樹葉，“老朽是之前被血魔困在血池裏的魂，多虧小友們的紙神渡了我，才能有機會跟你們道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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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默認出他 —— 之前紙神渡魂時，這個老丈的魂體是最穩的，還幫著勸過其他慌了神的殘魂。他趕緊扶著蘇小滿站直：“老丈客氣了，我們隻是做了該做的。你們能得自由，比什麽都好。”
    老丈笑了笑，手裏的破布包往林默麵前遞了遞：“老朽沒什麽能謝的，這是之前在血池裏撿到的地圖殘頁，上麵標著幽冥的安全撤離路線，能繞開那些還沒散的魔氣，比你們瞎找路快得多。”
    林默接過布包，打開一看，裏麵是張泛黃的獸皮紙，上麵用炭筆標著路線，還有幾個小叉，寫著 “魔氣重，慎行”，最末尾畫著個小木門，旁邊寫著 “陽界出口”。紙的邊緣有點破，卻保存得很仔細，顯然老丈藏了很久。
    “這…… 太貴重了。” 林默想退回去，“您自己也要用這路線去安息吧？”
    “老朽不用啦。” 老丈擺了擺手，魂體又透明了些，“老朽的家人早就不在了，陽界也沒牽掛，等送你們到安全的地方，就找個有陽氣的山頭安息。這地圖留著也是留著，給你們正好。”
    蘇小滿看著老丈透明的魂體，心裏不好受：“老丈，我們這裏有長老給的補魂草藥，您要不要……”
    “不用啦，姑娘。” 老丈笑著打斷她，“魂體散了是早晚的事，能幫到你們，老朽就安心了。對了，你們手裏是不是有把能開輪回門的鑰匙？”
    林默心裏一動，點頭道：“是有一把，老丈怎麽知道？”
    “之前鑰匙引動精魄時，老朽能感覺到輪回門的波動。” 老丈的神情嚴肅了些，“那門可千萬不能隨便開，裏麵的東西比血魔凶多了。你們拿著鑰匙，路上可得小心，說不定有盯著鑰匙的邪祟。”
    林默趕緊把地圖收進懷裏，鄭重地點頭：“您放心，我們不會亂開的，等出了幽冥，就把鑰匙好好藏起來。”
    老丈滿意地點點頭，魂體又淡了些：“那就好，老朽也該走了。小友們，一路保重，往後別再踏進幽冥這地方了。”
    說完，老丈的魂體慢慢散開，變成幾個淡藍色的光點，和其他剩下的光點一起，往遠處飄去，很快就消失在幽冥的灰霧裏。
    林默握著手裏的地圖，心裏沉甸甸的。張陽也低著頭，小聲說：“要是我能記起來以前的事，說不定也能幫到更多殘魂……”
    “會記起來的。” 林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蘇小滿，“我們先按地圖找撤離路線，等出了幽冥，找個安全的地方，長老說能幫你恢複靈力，也能幫張陽找回憶。”
    蘇小滿點點頭，剛想說話，林默手裏的羅盤突然又轉了起來，這次指針指著地圖上標著的 “陽界出口” 方向，可光卻透著點異樣的紅 —— 不是之前的金紅色，是帶著點魔氣的暗紅。
    “怎麽了？” 蘇小滿趕緊問。
    林默皺著眉，盯著羅盤：“出口方向，有魔氣波動，雖然很淡，但不正常。老丈說有邪祟盯著鑰匙，說不定…… 是衝我們來的。”
    張陽立刻握緊了斷成半截的桃木枝，警惕地看著四周：“那我們怎麽辦？還要按地圖走嗎？”
    林默看了眼懷裏的地圖，又看了看蘇小滿虛白的臉 —— 她不能再耗了，靈力跟不上，再繞路隻會更危險。他咬了咬牙：“走！按地圖走！有魔氣我們就打，隻要能把你們送出幽冥，這點邪祟不算什麽！”
    蘇小滿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的靈狐火雖然弱，卻很堅定：“我跟你一起，就算靈力弱，也能幫你擋兩下。”
    張陽也湊過來，把草藥包往懷裏塞了塞：“還有我！雖然我記不清事，但打架我不怕！”
    林默看著身邊的兩人，心裏突然踏實了。他展開地圖，確認了下路線，把羅盤揣進懷裏，扶著蘇小滿往出口方向走：“走，我們出幽冥！”
    身後的血池殿廢墟徹底安靜下來，隻有陣基最後一點金光，在石縫裏閃了閃，徹底熄滅。可沒人知道，在他們剛離開的黑石堆後麵，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正盯著他們的背影，嘴角咧開個猙獰的笑，手裏還攥著塊沾了魔氣的碎石 —— 那是之前從血魔殘魂身上掉下來的，此刻正慢慢發燙。
    一場新的危機，已經在撤離路線的盡頭，等著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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