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血契逆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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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白山的積雪還沒化透,阿月的銀飾卻沾滿了南洋的潮氣。她望著掌心忽明忽暗的蝴蝶印記,耳邊還回蕩著海皇之主崩塌前的怒吼 —— 那聲咆哮裏混著降頭師殘魂的陰笑,像根細針紮在血契最深處。林秋白倚著門框,手裏的生死簿正瘋狂翻動,每一頁都滲著南洋地圖的墨痕。
"秋白,名兒羅盤的指針..." 阿月晃了晃手腕上重新編織的銀鏈,鏈墜是用長白山冰蠶絲混著金蠶鱗片製成的,此刻正指向東南方,"又偏了三度。"
"降頭師在玩貓鼠遊戲。" 林秋白合上生死簿,指腹摩挲著封麵上新出現的燙金小字 ——"南洋降頭篇","他故意留下殘魂氣息,引我們去檳城。"
黃小仙突然從他袖筒裏鑽出來,尾巴尖卷著半塊凍硬的粘豆包:"姑爺姑奶,俺聞到南洋有股子怪味兒!像老掌門的酒泡了酸橘子,還混著... 混著名兒在哭!" 它突然僵住,盯著酒葫蘆發出 "滋滋" 的藍光,"等等,這葫蘆在哼東北大秧歌?"
三人在檳城碼頭落地時,天正下著黏糊糊的暴雨。老舊的木板路在腳下吱呀作響,空氣中彌漫著鹹腥的海水味和焚燒香燭的氣息。阿月的銀飾突然發燙,她猛地拽住林秋白手腕,苗繡裙擺掃過水麵的瞬間,倒映出三具漂在港池裏的屍體 —— 他們的頭顱詭異地轉向後方,眉心都刻著蠕動的降頭文。
"人頭蠱!" 林秋白的斬屍劍出鞘,劍鞘上的北鬥七星紋與酒葫蘆藍光共鳴,"阿月,護好黃小仙,這些屍體的名兒被抽走了。"
話音未落,水麵突然炸開。三顆腐爛的頭顱騰空而起,眼窩中爬出指甲蓋大小的蠱蟲,每隻蠱蟲的背甲上都刻著 "討口名兒" 四個小字。黃小仙尖叫著蹦上林秋白肩頭,尾巴尖的金蠶紋突然暴漲:"姑爺!俺聽見這些蠱蟲在喊餓,它們... 它們想吃俺們東北的名兒!"
阿月的銀鞭甩出,卻在觸碰到蠱蟲時被彈回。她這才發現,每隻蠱蟲的背甲都是用東北妖靈的討口名兒煉成的:"秋白,降頭師在拿咱們的名兒當餌!"
林秋白突然福至心靈,將酒葫蘆拋向空中:"黃小仙,用你的名兒喊它們!"
"俺... 俺的名兒?" 黃小仙盯著酒葫蘆藍光,突然扯開嗓子唱起跑調的名兒謠,"黃小仙,討口甜,粘豆包賽過活神仙!" 奇跡般的,蠱蟲背甲上的文字開始融化,顯形出它們原本的名兒 —— 竟是南洋華人的先祖名諱。
"天清地靈,名兒歸位!" 林秋白抓住機會,生死簿光芒籠罩蠱蟲,"你們本是唐山來的苦命魂,為何替南洋妖人賣命?"
蠱蟲們發出尖細的哀鳴,背甲完全剝落,顯形出三團微弱的光魂:"趕屍先生,俺們被 " 人頭降 " 困了三代人,降頭師說... 說隻要吃掉東北名兒,就能回唐山..."
阿月的聖女血突然沸騰,她想起在大仙堂見過的南洋華人族譜:"你們是 " 紅頭巾 " 的後裔?當年下南洋的女勞工?"
光魂們連連點頭,其中最明亮的那團突然撲向阿月,鑽進她腕間的銀鏈:"仙姑奶,俺們的名兒被封在碼頭的 " 萬靈塔 ",降頭師要用俺們煉 " 人頭蠱 "..."
暴雨突然轉急,碼頭盡頭的騎樓裏,個裹著紅頭巾的少女突然衝出,手裏握著柄刻滿符文的油紙傘:"快跟俺來!黑巫會的人聽見名兒響了!"
少女跑得飛快,紅頭巾在風雨中翻飛如火焰。阿月注意到她手腕內側有朵褪色的蓮花胎記,和初代聖女壁畫上的印記一模一樣。三人跟著她鑽進狹窄的巷子,牆麵上用紅漆畫滿了東北黃皮子和南洋蜈蚣的圖騰。
"俺叫阿麗,紅頭巾第三十八代傳人。" 少女反手扣上木門,從懷裏掏出個 tin 盒,裏麵裝著曬幹的金蠶花瓣,"三年前就聽見東北名兒在哭,可算把你們盼來了。"
黃小仙突然蹦到 tin 盒上,尾巴尖的金蠶紋與花瓣共鳴:"姑奶快看!這花瓣上刻著俺們黃仙廟的鎮魂咒!"
林秋白的陰陽眼突然開啟,看見阿麗身後的陰影裏,無數半透明的紅頭巾女鬼正在忙碌 —— 她們有的在繡名兒香囊,有的在熬製解降草藥,每個女鬼的眉心都嵌著塊東北妖靈的鱗片。
"阿麗,萬靈塔裏的名兒..." 阿月按住她冰涼的手,"是不是和俺們東北的斷尾陣有關?"
阿麗的眼圈突然發紅,掀開紅頭巾露出額角的降頭咒痕:"俺們紅頭巾的名兒,本和東北黃皮子的討口名兒共生。二十年前降頭師破了共生陣,把俺們的名兒煉成蠱蟲,又用俺們的身子養..." 她突然渾身抽搐,眉心咒痕滲出黑血。
林秋白的斬屍劍本能抵住她後心,卻聽見生死簿發出蜂鳴 —— 阿麗的命格裏,竟同時刻著東北黃皮子的斷尾印記和南洋降頭師的骨咒。更駭人的是,她後頸處的皮膚下,隱約可見混沌核心碎片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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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她的血..." 阿月的銀飾碎響混著金蠶振翅,"是初代聖女和南洋華人的混血!"
巷子深處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無數戴著黑紗的人影包圍了小樓。阿麗突然從 tin 盒裏掏出三枚金蠶針,分別紮進三人眉心:"俺們紅頭巾有條祖訓 ——" 名兒斷,紅巾連 "。"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若俺死了,就把紅頭巾係在萬靈塔頂,東北的名兒自會找到回家的路。"
林秋白剛要說話,窗外突然飛來上百顆人頭蠱。這些蠱蟲的背甲不再是文字,而是活生生的眼睛,每隻眼睛都倒映著降頭師的殘魂。黃小仙突然舉起發光的酒葫蘆,尾巴尖的金蠶紋化作網狀光罩:"姑爺姑奶!俺的名兒共鳴能罩住小樓,但撐不了多久!"
阿月趁機扯開阿麗的衣襟,隻見她心口紋著幅褪色的地圖,正是檳城萬靈塔的構造圖。塔尖位置,畫著個與混沌核心碎片一模一樣的標記。林秋白的生死簿自動翻到最新頁,上麵用鮮血寫著:"萬靈塔頂,名兒與共,紅巾所係,混沌必破。"
"阿麗,你們紅頭巾的祖訓..." 阿月握緊她的手,"是不是說,隻有東北血契者和南洋紅頭巾聯手,才能重啟名兒共生陣?"
阿麗艱難點頭,紅頭巾突然滑落,露出滿頭白發:"俺們等這一天,等了三代人。二十年前,俺阿公就是帶著半塊酒葫蘆碎片去的萬靈塔,結果..." 她的聲音被蠱蟲撞擊光罩的巨響打斷。
林秋白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裏的片段 ——1947 年,趕屍門曾派弟子護送初代聖女的金蠶花瓣去南洋。他握緊阿麗的手,將趕屍陽氣注入她的咒痕:"阿麗,帶我們去萬靈塔。你阿公沒做完的事,俺們接著做。"
光罩突然出現裂痕,黃小仙的金蠶紋開始黯淡:"姑爺!俺的名兒共鳴快沒電了,這些蠱蟲在喊降頭師的名兒,說... 說要把咱們的血契當塔基!"
阿月的銀鞭突然暴漲三尺,鞭身纏繞著紅頭巾女鬼們的光魂:"秋白,你護著阿麗上塔,俺們用東北名兒和南洋香火,給降頭師唱一出逆命戲!"
林秋白點頭,將阿麗扛在肩上,斬屍劍劈開蠱蟲群。暴雨中,萬靈塔的輪廓逐漸清晰,塔身每一層都嵌著密密麻麻的人頭蠱,在風雨中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當他踏上第一層台階時,生死簿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 —— 塔內傳來的,竟是降頭師的笑聲。
"血契者,歡迎來到名兒墳場。" 降頭師的殘魂從塔頂飄下,手中托著個漆黑的骨灰盒,"知道俺為何留著殘魂嗎?因為混沌核心... 需要你們的血契當養料。"
阿麗突然在他肩頭掙紮,露出藏在袖口的金蠶匕首:"秋白先生,刺塔頂的混沌核心!俺們紅頭巾的血,能激活初代姑奶奶的金蠶印記..."
話未說完,骨灰盒突然炸開,無數條由名兒碎片組成的鎖鏈飛出,纏住三人腳踝。林秋白感覺血契印記正在被拉扯,低頭看見阿麗心口的地圖正在流血,而萬靈塔頂,真的嵌著塊跳動的混沌核心碎片。
黃小仙的酒葫蘆突然脫手,砸在塔基上發出清越的鳴響。奇跡般的,塔內所有的人頭蠱都停止了蠕動,它們背甲上的名兒碎片開始剝落,顯形出一行行模糊的漢字 —— 那是南洋華人百年來未說完的鄉音,是東北妖靈跨越大海的牽掛。
"天清地靈,名兒共生!" 阿月的銀鞭纏上塔頂的紅頭巾,"胡黃白柳灰,南洋紅巾歸!"
萬靈塔突然發出龍吟,塔頂的紅頭巾無風自動,與阿月腕間的銀鏈產生共鳴。林秋白看見,混沌核心碎片上的詛咒開始崩解,顯形出初代聖女的金蠶圖騰。而在碎片深處,竟封存著半張東北黃仙廟的契約書,上麵蓋著紅頭巾組織的火漆印。
"阿麗,契約書!" 他大喊,"用你的血激活它!"
阿麗咬碎口中的金蠶哨,鮮血滴在契約書上。刹那間,整座萬靈塔發出金光,所有的人頭蠱背甲都顯形出完整的名兒,這些名兒不再分東北或南洋,而是統一刻著 "回家" 二字。降頭師的殘魂發出不甘的尖叫,被金光吸入混沌核心碎片。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勝利時,核心碎片突然炸裂。降頭師的笑聲從碎片中傳出:"血契者,你們激活了名兒共生陣,卻也喚醒了南洋最可怕的降頭 ——" 他的聲音突然陰冷,"用你們的信任當引,煉就的 " 血契降 "!"
萬靈塔的金光突然轉為血紅色,阿月和林秋白同時感覺心口劇痛。他們的血契印記開始融合,卻不是共生,而是互相吞噬。黃小仙抱著酒葫蘆碎片哭喊道:"姑奶姑爺,降頭師在偷俺們的信任,他要把血契變成..."
阿麗突然舉起染血的紅頭巾,擋在兩人中間:"俺們紅頭巾,生來就是替名兒擋刀的。" 她的身體開始透明化,眉心的蓮花胎記與阿月的聖女印記共鳴,"東北的名兒們,借俺點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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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停了,萬靈塔頂的紅頭巾在風中獵獵作響。阿月望著逐漸消散的阿麗,突然想起老掌門說過的話:"名兒的力量,從來不分地界。" 她握緊林秋白的手,血契印記重新亮起,這次的光芒裏,多了南洋華人的香火味和東北雪水的清涼。
"秋白,咱們的血契..." 她的聲音堅定,"是東北的雪,也是南洋的風,凍不壞,吹不散。"
林秋白點頭,望著塔下聚集的紅頭巾女鬼,她們的光魂正化作螢火蟲,照亮檳城的街道。黃小仙突然指著海麵驚呼:"姑爺!海麵上有好多人頭蠱,它們... 它們在拚降頭師的名字!"
遠處的海平麵上,無數顆人頭蠱浮出水麵,背甲拚成四個大字 ——"黑巫會至"。而在更深處,隱約可見海皇之主的陰影正在逼近,它的鱗片上,竟嵌著與萬靈塔同款的混沌核心碎片。
檳城的天漸漸亮了,阿月摸著腕間重新凝聚的銀鏈,鏈墜上多了塊紅頭巾的碎片。她知道,這場血契逆旅,不過是南洋降頭的序章。而東北的名兒和南洋的香火,終將在信任的熔爐裏,煉就最堅韌的護心甲。
黃小仙突然蹦到她肩頭,舉著半塊在戰鬥中烤焦的豆包:"姑奶,俺給新蠱蟲編了段子 ——" 紅頭巾,金蠶亮,降頭師見了直喊娘!" 下次咱用這段子當解降咒,保準靈驗!"
阿月被逗笑,銀飾的碎響混著檳城的晨鍾,在萬靈塔下回蕩。她望向東南方,那裏的雲層後,正醞釀著新的風暴。但她知道,隻要血契還在,名兒共鳴還在,就沒有跨不過的大海,沒有解不開的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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