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內，死寂如墳。
    蕭玉淑——或者說李漱玉，先太子遺孤——挺直脊背跪在殿中央，血玉佩的碎片散落一地。
    唐皇癱坐在龍椅上，手中血書不住顫抖，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朕...朕當年..."
    "陛下無需解釋。"
    蕭玉淑聲音清冷，"先父臨終前說，他從未怨恨過您。"
    這句話比任何指責都更鋒利。
    唐皇雙手掩麵，渾濁的淚水從指縫滲出。
    二十年的愧疚，在這一刻徹底決堤。
    唐羽站在一旁，心潮翻湧。
    現代人的思維讓他對這場皇室秘辛沒有太多代入感，但他清楚，此刻的抉擇將決定大唐未來走向。
    "父皇。"
    他上前一步，"兒臣以為，當務之急是處理火藥失竊案。"
    巧妙地轉移話題。唐皇如蒙大赦，急忙順著台階下："太子所言極是！蕭...李漱玉，你且退下，此事容後再議。"
    蕭玉淑深深看了唐羽一眼，叩首退下。
    那眼神複雜難明——有感激，有失望，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待群臣退去，殿內隻剩父子二人。
    唐皇摩挲著龍椅扶手，突然道："羽兒，你可知朕為何一直不立儲？"
    "兒臣不敢妄測。"
    "因為朕怕啊..."
    唐皇苦笑，"怕再出一個李承乾，或者...另一個朕。"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暮色中的皇城："當年你皇祖父臨終前，也是這樣看著朕，說"權力是毒藥"..."
    唐羽沉默。
    曆史總是驚人地相似，每個弑親上位的皇帝，最怕的就是重蹈覆轍。
    "從今日起。"
    唐皇突然轉身，"鹽鐵轉運使一職由你兼任。"
    ——鹽鐵之權！
    唐羽心頭一震。
    鹽鐵乃國家命脈，掌控鹽鐵就等於捏住了大唐的經濟咽喉！
    這是比監國更實在的權力。
    "兒臣領旨。"
    "別急著謝恩。"
    唐皇目光如炬，"朕要你在三個月內，將鹽稅提高三成。"
    三成？
    唐羽暗自盤算。
    以當前鹽政的腐敗程度，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除非...
    "兒臣有個條件。"
    唐皇挑眉：
    "說。"
    "請準許兒臣改革鹽政，推行"鹽引製"。"
    "鹽引？"
    "就是官方鹽票。"
    唐羽解釋道，"商人憑引購鹽，杜絕私販。同時設立鹽監，垂直管理。"
    這套源自明清的製度，在唐朝絕對是顛覆性的創新。
    唐皇沉思良久，突然笑了："難怪李漱玉說你是"異星"...這些點子，根本不該是這個時代的人能想到的。"
    唐羽後背一涼。
    原來老皇帝什麽都知道！
    "去做吧。"
    唐皇疲憊地揮手，"朕老了，隻求臨終前看到大唐盛世..."
    ......
    東宮書房，燈火通明。
    唐羽正在起草鹽政改革方案，寧婉兒突然推門而入："蕭玉淑走了。"
    "什麽？"
    "留下書信，說去祭拜先父。"
    寧婉兒遞上一封信箋，"但我覺得...她不會回來了。"
    信上隻有寥寥數語：
    "君非池中物，終有一日破空去。願那時，還記得玉漱琴音。"
    唐羽攥緊信紙。
    這個聰慧的女子，竟早看穿他不屬於這個時代！
    "你不追？"
    寧婉兒語氣微妙。
    "她有她的路。"
    唐羽收起情緒，"眼下當務之急是鹽政改革，這會觸動太多人利益。"
    正說著，侍衛慌張來報：
    "殿下！戶部錢糧司走水，所有鹽稅賬冊盡毀！"
    ——好快的反擊！
    唐羽冷笑。他才接掌鹽鐵大權，賬冊就被燒，分明是有人想毀屍滅跡！
    "傳令，即日起封閉各大鹽倉，沒有我的手令，一粒鹽也不準出庫！"
    寧婉兒蹙眉："這會引發鹽荒..."
    "正是要他們亂。"
    唐羽眼中精光閃爍，"隻有水渾了，魚才會跳出來。"
    ......
    三日後，長安鹽價暴漲。
    百姓怨聲載道，鹽商們卻囤積居奇。
    更詭異的是，市麵上突然流傳起一首童謠：
    "太子改鹽政，百姓吃粗糠。不如大皇子，開倉濟四方。"
    "唐龍的餘孽。"
    寧婉兒氣得摔碎茶盞，"竟用這種下作手段！"
    唐羽卻笑了："正合我意。去查查，童謠是從哪傳出來的。"
    線索很快指向西市一個大鹽商——趙德全。
    此人是唐書恒的奶娘之子，掌控著長安六成私鹽交易。
    當夜，唐羽親率禁軍突襲趙宅。
    地窖裏不僅囤積著上萬斤官鹽，更搜出與各地鹽官的密信，詳細記錄著如何做假賬、分贓款！
    "殿下饒命！"
    趙德全癱軟在地，"小人是奉..."
    "我知道你是誰的人。"
    唐羽踩住他手指，"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當汙點證人，或者滿門抄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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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汙...汙點證人？"
    "就是戴罪立功。"
    趙德全如蒙大赦，立刻供出一串名單，上至戶部侍郎，下至鹽倉小吏，牽扯近百人！
    次日朝會，唐羽當眾拋出證據。
    涉案官員麵如土色，紛紛跪地求饒。
    唐皇震怒，下令嚴懲。
    "且慢。"
    唐羽卻出列求情，"兒臣以為，與其殺雞儆猴，不如讓他們戴罪立功。"
    他提出一個大膽方案：涉案官員若能補足虧空，並協助推行新鹽政，可免死罪。
    "妙啊！"
    老丞相徐世澤擊掌，"既得實惠，又得人心！"
    唐皇意味深長地看著唐羽：
    "準奏。"
    退朝後，徐世澤攔住唐羽："殿下可知，您今日之舉，救了多少家族？老臣代他們謝過。"
    唐羽扶起老丞相："治國如烹小鮮，過猶不及。"
    "好一個"過猶不及"！"
    徐世澤壓低聲音，"不過...殿下要小心邊軍。鹽利向來是邊疆的重要財源..."
    唐羽心領神會。
    動了鹽政，就等於動了邊關將領的奶酪！
    ......
    一月後，鹽引製初見成效。
    官鹽流通有序，鹽稅增收四成，遠超唐皇預期。
    慶功宴上，唐皇當眾賜下尚方寶劍，許太子先斬後奏之權！
    "兒臣還有一事相求。"
    唐羽趁機進言，"請準許開設"大唐錢莊"，統一鑄幣，調控物價。"
    這是比鹽政更顛覆的金融改革！
    唐皇沉吟良久，突然問："這也是"異星"的智慧？"
    唐羽坦然點頭："是。"
    "去做吧。"
    唐皇拍拍他肩膀，"朕等著看...你能把大唐帶到怎樣的高度。"
    宴席散後，唐羽微醺回宮。
    途經禦花園時，忽聞琴聲幽幽。循聲望去，月光下，一襲白衣的蕭玉淑正在涼亭撫琴。
    "你回來了。"
    琴聲戛然而止。
    蕭玉淑抬頭，眼中含著唐羽讀不懂的情緒："殿下可知，先父當年...也是從改革鹽政開始的？"
    這句話如冷水澆頭。
    唐羽瞬間酒醒——她在暗示，先太子之死，或許與鹽政有關！
    "誰殺的？"
    他單刀直入。
    蕭玉淑輕撫琴弦："利益足夠大時，凶手就不重要了..."
    她起身離去，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警告：
    "小心邊關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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