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大捷三日後，長安城。
    唐羽站在工坊內，手指撚著一張潔白如雪的薄紙，唇角微揚。
    "殿下，這……這真是用樹皮做的？"
    工部侍郎李淳風捧著紙張的手都在發抖，"比絹帛輕便，比竹簡易寫，造價卻不足十分之一！"
    "不止樹皮。"
    唐羽指向浸泡在池中的原料，"麻頭、破布、漁網皆可成紙。"
    十日前，當北楚大軍潰退的消息傳回長安，唐羽便立即著手推進第二項革新——造紙術。
    這個世界還停留在竹簡與絹帛書寫的時代，世家大族壟斷知識，寒門學子連本書都買不起。
    "三日之內，我要見到三千張。"
    唐羽放下紙張，"先供國子監使用。"
    李淳風激動得老臉通紅："殿下，此物一出，天下讀書人都要……"
    "都要感謝太子恩典。"
    寧婉兒從門外走入，身後跟著抱琴的蕭玉淑，"不過殿下，您確定要現在公布？"
    唐羽知道她的顧慮。
    火藥已經讓世家忌憚，若再加上造紙術動搖他們掌控文教的根基……
    "正是要趁熱打鐵。"
    他輕笑一聲，"傳令，明日午時，本宮要在國子監公開演示造紙之術。"
    國子監，烈日當空。
    數百名學子擠在廣場上，看著工匠當眾將搗碎的樹漿澆在細簾上。當第一張濕紙被揭下晾曬時，白發蒼蒼的國子監祭酒撲通跪地："蒼天有眼！此乃文教盛事啊！"
    "諸位請看。"
    唐羽提筆在幹透的紙上揮毫，墨跡瞬間滲透卻不暈染，"一張紙可寫千字，造價不過三文錢。"
    全場嘩然！
    要知道，一卷絹帛價值百文，卻隻能寫幾百字。
    寒門學子們眼睛都紅了，不知誰先喊了句"太子千歲"，頓時山呼海嘯。
    "肅靜！"
    突然一聲厲喝，禮部尚書崔呈秀帶著大批官員闖入，"太子殿下，此等妖物也敢褻瀆聖賢之地？"
    唐羽眯起眼："崔大人何出此言？"
    "竹簡傳自上古，絹帛承自先聖。"
    崔呈秀義正辭嚴，"這粗劣之物也配承載經文？"
    "哦？"
    唐羽突然抽出一本賬冊，"那崔大人用每匹百文的蜀絹記錄青樓開銷，就很風雅？"
    賬冊摔在崔呈秀腳下，上麵赫然記載著他挪用公款嫖妓的明細。
    人群頓時炸鍋，幾個寒門學子趁機高喊："難怪反對！斷了他們撈油水的路子！"
    崔呈秀臉色鐵青："殿下這是要與我等士族為敵？"
    "不。"
    唐羽環視眾人，"本宮是要給天下人一個公平。"
    他猛地揮手，侍衛們抬出十口大箱，掀開後全是雪白紙張！
    "即日起，國子監學子每人可領百張。三日後的科舉，一律用紙答卷！"
    這句話如同驚雷炸響！
    科舉用紙，意味著世家再難在"絹帛質量"上做手腳——往年常有寒門學子的答卷因"墨染絹帛"被廢。
    崔呈秀倒退兩步，突然厲喝："祖宗之法不可變！諸位同僚，我們聯名上奏！"
    黃昏，崔府密室。
    五姓七望的代表齊聚一堂，桌上攤著剛造出來的紙張。
    "諸位都看到了。"
    崔呈秀咬牙切齒，"此物一出，我們掌控科舉的優勢蕩然無存！"
    範陽盧氏家主冷笑："怕什麽？各地書坊都在我們手中，他造得出紙，印得了書嗎？"
    "不錯。"
    清河崔氏敲著桌子，"立刻傳令各州，誰敢用這紙印書，就是與我等為敵！"
    "晚了。"
    一個陰冷聲音突然插入。
    眾人回頭，隻見陰影中走出個戴青銅麵具的男子，"太子今早已派人接管了工部的活字坊。"
    "活字？"
    "一種新印刷術。"
    麵具人扔出一本小冊子，"半天能印百本，成本不足手抄的十分之一。"
    崔呈秀翻開一看，正是《論語》首篇，字跡工整如出一轍！他手一抖，冊子掉進茶盞裏。
    "此子……此子……"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麵具人陰森森地補完這句話。
    同一時刻，東宮書房。
    蕭玉淑正在整理各地送來的密報，突然輕呼一聲："殿下，江南急件！"
    唐羽接過一看，是寧家商隊發來的警報——各大世家正在收購硝石與硫磺！
    "有意思。"
    他指尖輕叩桌案，"這是想仿製火藥？"
    寧婉兒匆匆進門："剛收到消息，崔呈秀連夜進宮麵聖了！"
    "父皇病中不見朝臣，他這是要硬闖啊。"
    唐羽眼中寒光一閃，"備轎，本宮也該去請安了。"
    蕭玉淑突然按住他的手："殿下小心，崔家與……與先太子之死有關。"
    唐羽反手握住她微涼的指尖："所以這次，我要連本帶利收回來。"
    紫宸殿外，崔呈秀果然被禁軍攔著。
    見唐羽到來，他立刻高喊："陛下！太子妄改祖製，其心可誅啊！"
    殿門突然開了個小縫，太監總管探頭道："太子殿下，陛下宣您單獨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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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呈秀如遭雷擊——皇帝已經半月不見外臣了！
    唐羽整了整衣冠，在崔呈秀怨毒的目光中踏入殿內。
    昏暗的龍榻上，唐皇虛弱地招手："羽兒，聽說你造出了能寫字的……樹皮？"
    "兒臣帶來了。"
    唐羽奉上紙張，順勢坐在榻邊，"請父皇試筆。"
    唐皇顫巍巍寫了個"唐"字，渾濁的眼中泛起光彩："好，好！此物可惠及天下學子……"
    "兒臣已命國子監優先供給寒門。"
    唐羽輕聲道，"另外，活字印刷術也已試驗成功。"
    他遞上那本《論語》，唐皇撫摸整齊的字跡，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世家……不會罷休……"
    "兒臣明白。"
    唐羽壓低聲音，"所以火藥工坊已遷至驪山地宮。"
    唐皇猛地抓住他的手："你……你究竟……"
    "兒臣隻想做一件事。"
    唐羽直視父親的眼睛，"讓這天下，再無不公。"
    殿外突然傳來嘈雜聲，太監慌張來報："陛下！崔大人暈倒了！"
    唐羽冷笑——這老狐狸倒是會挑時候裝病。
    "父皇好生休養。"
    他起身一禮，"兒臣去處理些跳梁小醜。"
    走出殿門時，夕陽如血。
    崔呈秀"恰好"蘇醒，在宮人攙扶下怨毒地瞪來。唐羽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
    "崔大人，你書房暗格裏的前朝玉璽……很精致啊。"
    崔呈秀瞬間麵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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