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朱雀大街。
    新科舉子們身著青衫，頭戴烏紗，騎著高頭大馬遊街誇官。
    道路兩側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其中不少衣衫襤褸的貧民踮著腳尖，拚命往前擠——這一屆科舉前十名裏，竟有六人是寒門出身！
    "快看！那就是河東來的柳青！"
    一個老農指著馬隊最前方的藍衣青年，激動得聲音發顫，"聽說他寫的治災策，連太子殿下都拍案叫絕！"
    柳青端坐馬上，腰背挺得筆直。
    三日前他還是個連飯都吃不飽的窮書生，如今卻成了天子門生。經過醉仙樓時，他忽然勒馬停住，對著三樓窗口深深一揖——那裏站著微服出巡的唐羽。
    "殿下。"
    徐世澤低聲道，"老臣查過了，這個柳青確實出身貧寒，父親死於河東旱災。"
    唐羽點點頭。他特意安排寒門舉子遊街，就是要讓天下人看到——在他唐羽治下，寒士也能出頭！
    突然，街角傳來一陣騷動。
    幾個錦衣公子攔住了馬隊，為首的紫衣青年冷笑道："柳青？就你也配騎頭馬？"
    柳青握緊韁繩："這位兄台有何指教？"
    "指教？"
    紫衣青年猛地掀開手中木匣，"看看這是什麽！"
    匣中赫然是一份答卷，字跡與柳青的一模一樣！
    "你的卷子是我家書童代筆！"
    紫衣青年高聲宣布，"一個連《論語》都背不全的廢物，也敢竊取功名？"
    人群嘩然！
    醉仙樓上，唐羽眼神一冷。
    寧婉兒蹙眉："這人是工部侍郎之子崔明，崔家與三皇子交好。"
    "有意思。"
    唐羽輕笑，"去，把柳青的原始考卷取來。"
    街道上，局勢劍拔弩張。
    崔明高舉"證據"，四周世家子弟紛紛起哄。
    柳青臉色發白，卻仍挺直腰杆："崔公子若有疑問，可向禮部申訴，何必當街汙人清白？"
    "申訴？"
    崔明獰笑，"你們寒門賤種，也配走正經程序？"
    他猛地揮手，"給我打！打到他承認為止！"
    幾個豪奴擼袖上前，眼看就要動手——
    "住手！"
    一聲厲喝如驚雷炸響。人群自動分開，唐羽身著常服緩步而來，身後侍衛抬著一口木箱。
    崔明臉色大變，慌忙跪地："參見太......"
    "閉嘴。"
    唐羽看都不看他，徑直走到柳青馬前，"柳舉人，可還記得考卷第三題你的答案？"
    柳青不假思索："學生答"以工代賑"，建議征調流民修建水渠，既解決饑荒，又根治旱災。"
    唐羽點頭，轉向崔明："你呢？"
    崔明額頭冒汗："我...我......"
    "不記得了？"
    唐羽冷笑，從木箱取出兩份考卷，"那本宮幫你回憶——這份是你交的答卷，第三題寫的是"開倉放糧"。"
    他唰地展開另一份，"而這份"代筆"的答卷，寫的卻是"以工代賑"。"
    圍觀人群頓時哄笑。崔明麵如死灰——他根本不知道柳青答了什麽！
    "更可笑的是......"
    唐羽舉起兩份考卷對著陽光，"崔公子聲稱柳青的答卷是他家書童代筆，可這兩份筆跡完全不同。"
    陽光下，柳青的字瘦勁有力，而崔明提供的"證據"卻圓滑浮誇，明眼人一看便知真假。
    "崔明構陷舉人，革去功名，流放嶺南。"
    唐羽淡淡道，"其父教子無方，貶為庶民。"
    崔明癱軟在地，褲襠濕了一片。
    當夜，東宮設宴款待新科舉子。
    寒門士子們戰戰兢兢入席，卻見宴席擺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尋常的黍米飯和燉菜。
    "怎麽，失望了？"
    唐羽笑問。
    柳青起身行禮："殿下以誠相待，學生等感激不盡。"
    "坐。"
    唐羽抬手，"本宮今日請你們來，是要給你們一個真正的功名。"
    眾人愕然。
    "科舉及第隻是開始。"
    唐羽環視眾人，"三日後，你們中將有六人外放為縣令，其餘人入六部觀政。"
    寒門士子們激動得渾身發抖。
    按照慣例，他們至少要候缺三年，哪有一中舉就實授官職的？
    "殿下......"
    柳青聲音哽咽，"學生等何德何能......"
    "本宮要的不是德，是才。"
    唐羽目光灼灼，"河東旱災、江南水患、邊關軍餉，這些難題，世家子弟解決不了。"
    他起身舉杯："敢不敢接這個擔子？"
    "敢！"
    二十多名寒門舉子齊刷刷跪倒，聲音震得殿梁都在顫動。
    三皇子府，燈火通明。
    "反了！
    簡直反了！"唐書恒將密報撕得粉碎，"那些寒門賤種竟敢實授官職？誰給太子的權力？"
    王隆陰測測道："殿下，北境趙將軍已準備就緒，就等您一聲令下......"
    "不急。"
    唐書恒強迫自己冷靜，"先讓那些賤種得意幾天。去，把這份名單送給楚凝玉。"
    他遞出一卷竹簡，上麵詳細記錄了新任寒門官員的赴任路線和時間。
    五日後，潼關前線。
    楚凝玉看完密信，紅唇勾起一抹冷笑："傳令，派出黑騎營，截殺大唐新任縣令。"
    她望向長安方向，輕聲自語："唐羽，你想靠寒門子弟革新吏治？本宮讓你無人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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