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三十裏，青峰山。
    蕭玉淑一襲素衣，立於山巔涼亭。
    山風獵獵，吹得她衣袂翻飛，宛如隨時會乘風歸去的仙子。
    她手中緊攥著那枚鳳凰玉佩，目光望向遠處蜿蜒的官道——那裏，一隊楚國人馬正緩緩而來。
    "害怕嗎？"
    唐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蕭玉淑沒有回頭，隻是輕輕搖頭："殿下說過，會護我周全。"
    "我會。"
    唐羽站到她身側，玄色披風在風中揚起，"但有些事，必須你自己麵對。"
    官道上的車隊越來越近，為首的正是楚凝玉。她一襲紅衣，腰間懸著那柄曾與唐羽交手數次的短刀。
    "記住。"
    唐羽低聲道，"無論她說什麽，你都隻需記住一點——你姓蕭，但你的命，是我的。"
    蕭玉淑指尖微顫，卻堅定地點頭。
    涼亭內，茶香嫋嫋。
    楚凝玉獨自踏入亭中，目光在蕭玉淑臉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像，真像。"
    蕭玉淑抬眸："公主何意？"
    "你的眼睛。"
    楚凝玉指尖輕點自己眼角，"和父皇畫像上一模一樣。"
    一句話，如驚雷炸響。蕭玉淑強自鎮定："公主說笑了，我隻是東宮一名琴師。"
    "琴師？"
    楚凝玉冷笑，突然從袖中抽出一卷畫軸展開，"那這個呢？"
    畫上是一位雍容華貴的宮裝女子，眉目間與蕭玉淑有七分相似。
    畫角題著"昭陽皇後"四字——正是前朝最後一位皇後的封號！
    蕭玉淑胸口劇烈起伏，卻仍保持鎮定："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
    "那這個呢？"
    楚凝玉又拋出一物。
    一塊與蕭玉淑手中一模一樣的鳳凰玉佩！隻是背麵刻的是"楚"字。
    "二十年前宮變那夜，我們被分別送走。"
    楚凝玉逼近一步，"你被蕭遠帶到長安，我被送往楚國。天機閣找到我時曾說，還有一個公主流落在外......"
    她突然抓住蕭玉淑的手腕："姐姐，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何時？"
    蕭玉淑猛地抽回手："我不是你姐姐！"
    "那你為何不敢摔碎這玉佩？"
    楚凝玉冷笑，"因為你心裏清楚，這是你唯一的身份證明！"
    亭外突然傳來掌聲。
    唐羽緩步而入，唇角帶笑："好一出姐妹相認的戲碼。"
    楚凝玉瞬間拔刀："你果然在。"
    "這是我的地盤，我不在才奇怪。"
    唐羽漫不經心地坐到蕭玉淑身旁，握住她冰涼的手，"公主遠道而來，就為說這些？"
    楚凝玉盯著兩人交握的手，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唐羽，你以為藏著她就能改變什麽？前朝血脈對你們李家意味著什麽，你比我清楚。"
    "清楚，當然清楚。"
    唐羽輕笑，"所以我才要親自來談條件。"
    "條件？"
    "用你的秘密，換她的安全。"唐羽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比如......你並非楚皇親生這件事？"
    楚凝玉瞳孔驟縮！
    "天機閣能查到的，我也能。"
    唐羽把信推到她麵前，"楚皇當年收養你，不過是為了以"複國"之名出兵大唐。如今你功高震主，他正愁沒理由廢了你。"
    亭內死一般寂靜。
    良久，楚凝玉突然大笑："唐羽啊唐羽，我真是小瞧你了。"她收起短刀，"說吧，你想要什麽？"
    "很簡單。"
    唐羽看向蕭玉淑，"我要天下人永遠不知道她的身份。"
    "代價呢？"
    "我會助你坐穩楚國的位置。"
    楚凝玉眯起眼："憑什信你？"
    "憑這個。"
    唐羽取出半塊虎符，"北境三十萬大軍的調兵權。
    必要時，我可以"兵臨城下"，幫你鏟除異己。"
    蕭玉淑震驚地看向唐羽——他竟拿邊關安危做賭注？！
    楚凝玉把玩著虎符，突然問道："她對你而言，就這麽重要？"
    唐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頭看向蕭玉淑，聲音輕得隻有她能聽見："還記得你入東宮第一年，我醉酒那晚說過什麽嗎？"
    蕭玉淑一怔。
    那夜唐羽大醉，抱著她說了許多胡話，最後一句是："若有一日你陷入絕境，我以江山為聘，護你一世無憂。"
    她當時隻當是醉話......
    "我記性一向很好。"
    唐羽輕笑，隨即對楚凝玉正色道，"三日後的子時，北境會"偶遇"楚軍巡邏隊，希望公主把握好機會。"
    楚凝玉深深看了兩人一眼，轉身離去。
    回程的馬車上，蕭玉淑終於忍不住落淚。
    "值得嗎？"
    她聲音哽咽，"為了我......"
    唐羽抬手擦去她的淚："你以為我隻是為你？"
    他掀開車簾，指向遠處連綿的群山："楚凝玉若倒台，繼任者必會全力攻唐。如今給她個人情，至少能換邊境五年太平。"
    蕭玉淑苦笑："殿下何必解釋？臣妾明白，一切都是為了大局。"
    "不。"
    唐羽突然捏住她下巴，強迫她抬頭，"我解釋，是因為我在乎你怎麽想。"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蕭玉淑，你給我聽好——我唐羽這一生，或許會算計天下人，但唯獨不會算計你。"
    車外忽起大風，吹得車簾翻飛。
    一縷陽光照進來，正好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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