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灘上的風裹挾著沙礫，抽打在商隊的駝鈴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唐羽掀開車簾，望著遠處如巨龍般蜿蜒的城牆——玉門關。
    這座千年雄關在夕陽下泛著鐵鏽般的暗紅色，仿佛浸透了曆代戍邊將士的血。
    "陛下，前方就是西域地界了。"
    徐驍策馬靠近，低聲道，"探馬來報，最近一個月已有三支商隊在此失蹤。"
    唐羽眯起眼睛。自從《大唐日報》放出皇帝西行尋藥的消息後，這條沉寂多年的古道突然熱鬧起來，也引來了不少魑魅魍魎。
    "傳令下去，今夜在關內休整，明日以商隊名義出關。"
    他敲了敲車廂暗格，取出一卷羊皮地圖，"另外，把活字機改裝成販售琉璃器的貨箱。"
    楚凝玉的紅衣在風沙中格外醒目。
    她指尖燃著一縷朱雀真火，火焰詭異地偏向西北方向："白虎氣息越來越濃了...但奇怪的是，似乎被什麽力量分散在多處。"
    蕭玉淑正在清點藥材，聞言抬頭："會不會是西域雪蓮的線索有詐？"
    "虛實參半罷了。"
    唐羽鋪開地圖，指尖劃過幾處綠洲，"對方想引我們深入，我們何不將計就計？"他突然在龜茲國位置畫了個圈，"這裏盛產琉璃，而我們的活字印刷..."
    話未說完，關城內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
    一個滿臉血汙的胡商跌跌撞撞衝來，用生硬的唐語喊道："妖怪！沙漠裏有吃人的琉璃妖怪！"
    唐羽瞳孔驟縮——那胡商懷裏抱著的，分明是一塊會蠕動的藍色琉璃！
    玉門關驛館內，燭火通明。
    垂死的胡商被隔離在結界中，他胸口的琉璃已與皮肉長在一起，隨著呼吸明滅如心跳。蕭玉淑用銀針試探，琉璃內部立刻伸出絲狀觸須。
    "不是西域工藝。"
    楚凝玉用真火灼燒，"裏麵有白虎煞氣...但混雜著別的力量。"
    唐羽突然拔出匕首，剜下一小塊琉璃碎片。
    在眾人驚呼聲中，碎片在他掌心化作一灘藍水，又凝結成微縮的駝隊形狀。
    "果然如此。"
    他冷笑，"有人在用琉璃做媒介，監控絲綢之路的商隊。"轉向驚魂未定的通譯，"問問這位勇士，最近西域諸國的琉璃價格如何？"
    通譯與胡商交談片刻，麵露詫異：
    "他說...龜茲國的琉璃坊上月突然降價三成，但買主必須用中原茶葉交換。"
    "茶葉？"
    徐驍不解，"西域人不是更愛葡萄酒嗎？"
    "因為茶葉能解毒。"
    蕭玉淑猛地反應過來，"白虎屍毒畏熱，而陳茶煮水正是民間常用的解毒方子！"
    唐羽拍案而起：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迅速寫下幾道密令，"立刻飛鴿傳書長安，命江南茶場全麵管製茶葉外銷。另，明日我們分頭行動——徐驍帶主力佯裝商隊前往龜茲，朕親自去會會這些"琉璃妖怪"。"
    三天後，唐羽扮作茶商出現在龜茲邊境的鬼市。這裏白天是荒廢的古城，入夜後卻燈火通明，到處是兜售奇異貨物的帳篷。
    "上好的安化黑茶，換西域雪蓮。"
    唐羽掀開貨箱，茶香頓時引來幾個蒙麵商人。其中一人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甲泛著詭異的藍色："有多少要多少。"
    楚凝玉偽裝成舞姬，腕間鈴鐺輕響。朱雀真火順著絲線蔓延，悄然纏上那幾個商人的腳踝。
    交易進行到一半，帳篷外突然傳來慘叫。
    唐羽趁機打翻油燈，火光中隻見那幾個"商人"的麵皮如蠟般融化，露出下麵半透明的琉璃頭顱！
    "動手！"
    埋伏的玄甲軍破帳而入，特製的漁網裹著雄黃粉罩向琉璃人。
    誰知這些怪物不躲不避，反而齊齊掏出一模一樣的藍色琉璃瓶摔碎在地。
    "陛下小心！"
    蕭玉淑甩出藥囊，雄黃粉與藍霧相撞發出刺啦聲響。霧氣散去後，地上隻餘幾灘藍水，哪還有琉璃人的影子？
    唐羽卻笑了：
    "果然如此。"他拾起一塊未化的琉璃碎片，"你們看這紋路——"
    碎片內部竟有細微的管道構造，宛如人體血脈。楚凝玉倒吸涼氣："這不是工藝品...是被人為培育的活物！"
    黎明時分，唐羽在沙丘上召開軍議。
    "查清了。"
    徐驍攤開繳獲的賬冊，"過去半年，西域諸國用低價琉璃換走了大唐三成茶葉庫存。
    更可怕的是..."他指向一組數字，"他們專門收購特定產區的陳茶。"
    蕭玉淑臉色發白："那些產區的水土最宜解屍毒...敵人早在半年前就在布局！"
    "不止。"
    唐羽摩挲著琉璃碎片，"你們發現沒有？凡是被琉璃控製的商隊，都會不約而同抬高絲綢價格，壓低瓷器售價。"
    他在沙地上畫出幾條線，"這是在人為扭曲大唐的出口結構。"
    楚凝玉恍然大悟：
    "若絲綢貴到無人問津，而瓷器賤如瓦礫，不出三年，江南作坊就會紛紛倒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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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濟戰比真刀真槍更致命。"
    唐羽冷笑，"不過他們忘了一點——"他突然捏碎碎片，"既是大唐能造活字印刷機，難道造不出更好的琉璃？"
    當夜，一支神秘商隊出現在龜茲王城，帶來十箱"會變色的中原琉璃"。
    這些琉璃盞遇熱顯山水，遇冷現美人，瞬間引起轟動。龜茲國王親自設宴，卻在酒過三巡時驚見杯中琉璃化作骷髏形狀！
    "這...這是何妖術？"
    國王嚇得打翻金樽。
    偽裝成商隊首領的唐羽掀開鬥篷：
    "非是妖術，而是預警——貴國地下埋著的那些藍色琉璃，正在吞噬活人精氣！"
    七日後，龜茲國爆發政變。
    唐羽提供的"驗毒琉璃"讓百姓發現，王室成員皮膚下早已布滿藍色絲線。
    在楚凝玉朱雀真火相助下，潛伏在王宮地窖的巨型琉璃母體被焚毀，裏麵竟包裹著上百具未消化完的屍體！
    "是白虎祭司的分身。"
    楚凝玉擦去額間汗水，"他們將核心力量分散植入各國，通過控製商路來削弱大唐。"
    唐羽站在重獲新生的龜茲城頭，望著重新啟程的商隊。
    滿載茶葉的駝隊向西，而裝著活字印刷機的馬車則向東——這些機器將幫助西域諸國建立自己的印書坊，傳播大唐文字。
    "陛下真要傳授他們印刷術？"徐驍有些不安。
    "最好的商業不是壟斷，而是製定規則。"
    唐羽微笑，"當西域孩童都用大唐課本識字，當各國王室必須通過《大唐日報》了解天下大勢..."他望向更遠的西方，"這條絲綢之路，自然永歸大唐掌控。"
    返程前夜，蕭玉淑在整理藥材時發現個古怪現象：所有接觸過藍色琉璃的雪蓮，都變成了半透明晶體。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這些晶體在月光下會組成一幅地圖——指向波斯帝國的中心。
    "看來我們被更強大的敵人盯上了。"
    楚凝玉凝視著掌心躁動的真火，"波斯國教崇拜白虎，他們的國師恐怕..."
    唐羽卻收起晶體地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不急，先讓我們的新商品在絲綢之路上跑半年。"
    他拍了拍身旁的貨箱，裏麵裝著改良後的驗毒琉璃，"等波斯人發現他們精心布置的經濟陷阱，反而幫大唐打開了更遠的商路時..."
    夜風送來駝鈴聲，仿佛命運齒輪轉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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