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葉峰扶著額頭，咳嗽了一聲，皺著眉睜開眼，呻吟出聲。
    “我沒事，這特麽又是個什麽情況，讓我緩緩。”
    他半脫力半心塞地揉著眉心。
    聽到葉峰的聲音，颯風幾不可見地鬆了口氣。
    精神力被完全掏空後的虛弱感湧上來，讓他終於忍不住卸了力，不顧形象地向後仰躺到了地上。
    葉峰枕著的腰腹部倒是始終未動。
    颯風有種失而複得的幸福感和恍惚感。
    這感覺，還真是稀奇。
    兩人就像和狂風浪湧搏鬥了一晚上的魚。
    始料不及間，身後突然就奇異地風平浪靜了。
    在這漆黑一團的山洞裏，兩人開始靜靜體會這劫後餘生般的安寧。
    颯風忍不住凝神細聽葉峰的呼吸，一起一伏，平穩中帶著熱度，很真實。
    半晌，他率先打破靜默：“問問，身體裏有沒有多出什麽人來。”
    也不知剛才進到身體裏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要是真有，嗬嗬，他也不介意用一用那分因石陣。
    “拿我這當什麽了，旅館嗎！”
    葉峰聲調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他內心忍不住吐槽著，這世界真特麽是充滿著數不盡的狗血和未知啊。
    颯風鬆口氣：“我也不想再多一個人了，擠。”
    半晌，他又問：“身體有沒有哪裏不對勁？”
    “沒有不對勁，才是最大的不對勁啊。”
    葉峰歎口氣：“颯哥，你說，就這情況，來，你一個地地道道的本地人給解釋一下，它到底能是什麽個情況？”
    反正他是一點頭緒沒有。
    所有東西都不認識，和自己的知識架構也完全是本質上的區別，怎麽懂？！
    就像考試卷上的最後一道大題，光已知條件就深奧得要死，看都看不懂，能解出來才怪。
    半晌，颯風也隻能無奈地道：“我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也很陌生。”
    其實他此刻腦中有點亂。
    剛才情況緊急，自己沒功夫多想，現在細致分析起來，就有那麽點不尋常了。
    照理說，他最害怕的，應該是身體被毀了，然後他也跟著消失。
    其次，應該是害怕會不會又有什麽人在借著這個莫名其妙的破陣來對付他，讓他魂飛魄散。
    但他發現，竟然都不是。
    他最大的恐懼，從始到終，都隻有一個，那就是，怕葉峰就此悄無聲息地消失。
    像從沒來過一樣。
    這還是第一次，他對一個人有這種深刻的情感。
    說不清楚為什麽，認識這人也隻不過才三天而已。
    對於像他這樣的人來說，什麽依賴、陪伴，或是感動，都顯得那麽不真切，格格不入。
    那這種感情又是從何而來。
    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還是我們那邊好混啊，殺人不過頭點地，人死也死得痛快，活也活得明白。
    “就算有勾心鬥角，殺傷力也有限，不像這裏，”葉峰感慨，“整個一個玄幻世界啊！”
    颯風從葉峰的話裏，聽出了幾分懷念和不舍。
    “你……還想回去嗎？”
    “這哪歸我想還是不想啊！莫名其妙就來了，回也不知道能怎麽回，隨緣吧。”
    葉峰清淺笑了聲：“就是挺想念我那幫兄弟的，和我一起出生入死、並肩作戰，都是可以放心把後背交出去的人。”
    葉峰聲音低緩，帶著難言的感懷，轉頭望向漆黑的半空。
    沒有焦點，隻有一片遙遠的虛空。
    也不知兄弟們到底怎麽樣了。
    他們還活著嗎？
    颯風在某一瞬間，又感覺到了那種深沉濃鬱的情感。
    “將後背交給對方麽？”
    颯風輕輕重複著這幾個字，有句話含在嘴裏，沒問出來，是像之前那樣，背抵著背的那種嗎？
    其實他心裏明白，大抵是那樣的。
    可他又不是那麽想和葉峰做兄弟，尤其是和那麽多人一樣的兄弟。
    葉峰回道：“是，那種感情，就叫生死之交。
    “我們雖然時刻都處在險地，卻並不害怕，因為我們彼此信任，所以並不孤單。”
    “颯風，你承認麽？對一個人來說，其實孤獨才是最可怕的。
    “要是不管什麽時候，都是自己孤零零的，那才叫真的慘，就跟那風裏飄著的柳絮似的，沒著沒落的。”
    颯風沒有答話，他確實知道孤獨的滋味，但孤獨不曆來都是一個強者必須麵對的麽？
    “所以，其實我還算是幸運的。
    “現在雖然是在一個我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但是幸好，我並不是一個人，還有你陪著。”
    葉峰笑了下：“你這個人吧，除了一開始說話難聽點，脾氣差了點，其餘都挺好。
    “最關鍵的是，對我脾氣，打架也很靠譜！”
    有聲音輕輕哼了下，帶著點不滿：“感謝誇獎。你打架也不賴，很拚。”
    颯風腦子裏還在琢磨著葉峰給的那兩句評價，說話難聽，脾氣差……
    說實話，在幾天前，這兩條也和他不沾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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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沒人會給他這種評價。
    但好像一碰著葉峰就一切都自然而然地變得不同了，而且還越來越離譜。
    以至於現在自己看自己都像個陌生人。
    葉峰長歎口氣，笑道：“活路都是拚出來的，已經習慣了。”
    “又是習慣？”
    確實是習慣，葉峰左手下意識反複摩挲著自己的右手小手指。
    和自己之前那雙布滿瘡繭，骨節粗大的手比起來，相當不同。
    最大的不同是，這是一隻毫無殘缺的手。
    葉峰一時有些恍惚，那個世界時，他想了好久，才終於弄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麽而活著。
    那這輩子，他又是為了什麽呢？
    他總覺得，冥冥中，似有什麽在主宰著這一切。
    可細想，又覺縹緲。
    什麽都是未知。
    又愣了會神兒後，葉峰率先爬起來，拍拍身前身後看不見的灰，問颯風：“那聚因石你收起來沒？”
    “還沒。”
    颯風也站起身，精神力已恢複了一些。
    葉峰拍開裝甲上的照明裝置，兩人把聚因石挨個撿了放進空間介質。
    數了數，有四十九塊之多。
    “夠嗎？”
    葉峰還在仔細翻找，看有沒有遺落的。
    “足夠了，還有餘。”
    颯風拿著找到的最後一塊聚因石在手心裏把玩細看，臉上仍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這聚因石找到的也未免太過容易了些。
    就像直接送到他們手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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