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有一個通頂的巨大金屬籠子。
    裏麵的異獸十幾米高，周身遍布醜陋硬殼，獠牙外翻。
    嘴角涎液嘀嗒，猩紅眼睛凶狠地盯著和它關在一起的人。
    那人渾身汙血，衣服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
    隻從一些翻起的邊角上，勉強辨認出泛白的底色。
    籠外，靜立的屬下手中握著一條金屬繩索，另一頭，就拴在異獸脖頸間金屬環上。
    “把強度加到最大！繼續！”麵具男聲音煩躁陰鬱得厲害。
    “是，主上。”屬下越發恭敬，按動了手中的一個按鈕。
    金屬環發出一陣炫麗光芒，瞬間，異獸的醜陋頭顱高高仰起，發出一聲似暢快又似痛苦的咆哮。
    似被刺激到了極點，再管不住，猛向對麵人撲去。
    那人眼底閃過絕望，驚慌閃身，踉蹌躲避，舉起手中匕首，勉力向異獸碩大頭顱刺去。
    可惜，連點劃痕都沒留下，腹部卻被獠牙狠狠洞穿。
    一瞬間，那人佝僂在地上，暗紅血液如涓涓細流，無力地再次漫過血衣，爬過淩亂猩紅的地麵。
    麵具男順著那蜿蜒一路看過去，視線掠過那終於再也看不出丁點底色的白色褂子。
    舔舔嘴角，終於心滿意足地笑了。
    這濃鬱的血色，真是世間最美的顏色啊。
    他的視線微微下垂，放到地上臥著的血人身上。
    還能看到胸膛微弱的起伏。
    沒死，很好，那代表著，明天還可以繼續。
    “兩天了，還是不求饒麽？”
    慵懶嘲弄的聲音響起：“嗬嗬，我就喜歡看這些所謂的硬骨頭逞強的樣子。”
    屬下躬身上前，低聲遲疑地回複。
    “主上，其實這人中午時受不了，已經……已經求饒了。”
    “嗬，求饒了呀。”
    麵具男冷嗤一聲，喃喃重複了下，頓覺索然無味。
    頭後仰，枕在椅子靠背上，望著上方虛空，眼神一時空洞，似找不到焦點。
    半晌，一聲百無聊賴的嘟囔聲溢出喉嚨口。
    “真特麽是沒意思啊。”
    他懶洋洋地抬抬手指，隨意晃了晃，示意把那人拖下去。
    已是懶得再看一眼了。
    抬起右手，又做了個手勢，角落裏一個影子悄然出現在身側，躬身聽命。
    他問：“灰空地帶那邊有什麽消息嗎？”
    “回主上，還沒有。”屬下聲音有些艱澀。
    “怎麽養了這麽多廢物！”
    真是一個好消息都沒有。
    他手指胡亂敲著，一下比一下急躁。
    “精神力都找到了，那邊應該就剩下個半死不活的身體了，怎麽可能找不到呢？！”
    “回主上，所有探測設備都用過了，整個灰空地帶也都搜了，暫時……暫時確實還沒有消息。”
    那屬下頭上又見汗。
    “那個仿真機器人呢？”麵具男又心浮氣躁地追問。
    “消…消失了。”汗又濕了一層。
    “消失了？！”
    敲打的手指驟然停住，一字一句，咬著牙反問：“什麽叫消失了？嗯？”
    聲調不高，但無端就是讓人覺得從心底往外發著寒。
    屬下忙道：“主上，霍克那邊幾小時前動手了，他逃走前將整個地底實驗室都給炸毀了。
    “而那個機器人據說直到最後也沒從裏麵出來，也也一直沒找到。”
    聲音已不穩。
    麵具男緩緩坐直身子，左右扭動兩下脖子，眼神輕飄飄地掃過去。
    “千萬不要跟我說，他的精神力已經回到身體裏了，嗬嗬。”
    他的語氣輕柔，卻讓人毛骨悚然：“你知道，那樣，我可是會發瘋的。”
    “不，不，主上，應該不會，灰空地帶各個通道都有精神力探測器，始終沒有3s級精神力出現。”
    屬下抖如篩糠。
    麵具男冷笑：“沒有身體，他的精神力堅持不了多久。
    “再加一倍人手，抓不到人，就告訴他們不用回來了。”
    “是！”
    屬下又匯報到：“主上，我們剛才查到，一直和他走得很近的那個真人，幾小時前突然買了一張到哈望達的飛船票。但隻有他一個人。”
    “哦？那個人？”
    麵具男歪著頭，恍惚想起來個毫不猶豫撲上去的單薄影子。
    給仿真機器人扛雷，嗬嗬，也不知腦袋是個什麽稀奇構造。
    他那會兒就是心情不爽，看不得那人全須全尾回去，想玩玩，給點教訓而已。
    以那人的身手，一個追蹤彈當然是奈何不了他的。
    隻不過有點意思的是，竟然冒出來這麽一個不知所謂的傻缺。
    麵具男忽然來了點興趣：“他沒死嗎？”
    屬下立即答道：“回主上，沒有，而且，很快就恢複了。”
    “哦？”這倒有點出乎麵具男意料。
    屬下繼續匯報：“是那個人帶著他在凡圖大師那兒治療的。”
    “哦，怪不得，那個老頭還是有點能耐的。”
    麵具男點頭，眼前不期然又閃過那個義無反顧縱身撲過去的身影，忽有些迷惑不解。
    “你說，一個真人，在什麽情況下，會去救一個仿真機器人呢？”
    屬下遲疑猜測：“可能……是比較在意……”
    見主上神色要變，立即識時務地改口。
    “也或者……是這人恰好被絆了一跤……？
    “再或者……是這人舍身忘死……？”
    屬下很崩，編不下去了。
    誰知道他是不是腦子有坑啊！
    “哼，還有這種人嗎？！”麵具男用眼刀冷嗖嗖地刮了下不靠譜的屬下，屬下立即噤聲。
    “不過，想不明白的事才更有意思，”這人勉強算找到了點樂趣，“你剛才說他什麽時候飛？”
    屬下：“清晨起飛，現在已經在飛船上了。”
    “哦？”
    麵具男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黑絲絨鬥篷，直到沒有一絲褶皺，才邁步悠閑地往出走。
    閑來無事，抓回來玩玩也好。
    眼底自醒來後就一直未消散的陰霾，又淡了些。
    “嗬嗬，希望他能堅持得久一點，不要讓我太快失去興趣啊。”
    屬下緊走幾步跟上，心中不禁為那人默默點蠟。
    讓喜怒無常的主子覺得有意思的人，最終都會被折騰得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從無例外，隻有時間長短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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