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峰看著，沒伸手，回道：“是剛才在地上撿的，既然到……殿下手上了，那就算殿下的吧。”
    他手上剛沾了那人質的血和嘔吐物，還沒來得及清理，很髒。
    龍颯這人有潔癖，看了會受不了。
    龍颯抬眼看他一瞬，沒想到這人會這麽說，但手也沒收回去。
    入他手的武器從來沒有這種等級的，何況還來曆不明。
    可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複雜，不好形容。
    還有這態度，似也不同尋常……
    葉峰在一低頭再一抬頭的瞬間忽然就想開了。
    這些年來去匆匆的兄弟還少嗎。
    有時候今天還勾肩搭背的好兄弟，明天就見不著了，屍骨無存都是有的。
    所以，他已習慣不求太多。
    隻要活著，就值得慶賀。
    雖不能並肩前行，但殊途同歸。
    他們的目標始終都會是一樣的。
    他依然會按自己之前所答應的那樣，為他保駕護航，極力護他登上那個位置。
    葉峰展顏笑開：“留著吧，做個紀念，就當慶祝大家都很幸運地沒事。”
    他讓自己笑得灑脫明朗，隨性自然，豁達又寬容：“活著就好，真的，祝賀！”
    可笑著笑著，嘴角忽就嚐到了一絲鹹鹹的味道。
    他愣了下，而後才猛然意識到那是什麽，代表的又是什麽，頓時就有些懵。
    草，男子漢大丈夫特麽的流血流汗不流淚啊！
    這猝不及防的一滴淚驚了龍颯，驚了燕梟，也驚了葉峰自己。
    他頓時尷尬起來，恨不得摳個地縫鑽進去！
    轉開頭哈哈幹笑了兩聲，手又拿不出來，隻得低頭快速眨動了兩下眼睛才又抬頭道：
    “呃，剛才眼裏一不小心進了點東西。”
    說完他又後悔得恨不得咬舌！
    這特麽的，不說還好，一說簡直就是此地無銀越描越黑啊。
    真特麽的是丟人丟大發了！
    葉峰咬牙暗罵了自己幾句後，再抬頭時，哈哈笑得更開了。
    隻當什麽都沒發生過，若天高雲淡，晴好無陰。
    隻剩眼尾那一抹若隱若現來不及完全釋放出來的紅暈。
    如極淡的彩虹，帶著令人感傷的餘韻。
    龍颯的心髒處卻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剜了一下。
    有種刺痛蔓延，整個人突就恍惚起來。
    總覺這人，這聲音，這語氣，這神態，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還有那話裏意思，總似話裏有話，帶著深意。
    可細想卻又抓不到頭緒。
    他抬眼細看，當望進那雙帶著說不清道不明情緒又墨玉般純淨的眼眸時，心髒某處突然“撲通撲通”跳得極厲害。
    身體裏有股澎湃躁動的情緒，翻湧而出。
    像是久別重逢的歡喜，又像是一見鍾情的悸動。
    如此陌生，卻又讓人血脈僨張。
    他緩緩按住了心髒位置。
    這個仿真人身體裏安裝的是整個帝國最精細的情緒傳導係統。
    也就是說，這都是他的真實情緒反應。
    ……一見鍾情？！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還會有這種情感。
    怎麽可能？
    鬼使神差地，他出聲問了句：“我們之前見過嗎？”
    燕梟在旁邊忽地嗤笑出聲：“殿下，這搭訕的台詞未免也太老套了吧。”
    龍颯從怔愣中回過神，也感受到了周圍越來越多望過來的視線。
    他應該已經被認出來了。
    他衝葉峰點點頭，帶著適度的歉意，儀態優雅規範：“是我唐突了，匕首我收下了，謝謝。”
    “談不上唐突，也不用謝，見沒見過不重要，有緣自會相見，不急。”
    葉峰看看他胸前編號，認真記下來，抬眼笑得真誠。
    “我叫葉峰，很高興認識您，戰神殿下。”
    他相信，即使不記得，也可以重新認識。
    “好，我記住了，”龍颯將匕首抓在手裏，唇角微微翹起，“葉峰。”
    好像不自覺就這麽做了，以至於當他轉過身時嘴角那弧度還沒有完全降下來。
    渾然不覺這石破天驚的一笑，給那些屬下帶來了多麽大的衝擊。
    他們殿下，竟然，竟然……會笑？！
    而就在所有人分神的這一刹那，突然旁邊有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踉蹌著撲了過來。
    似要抱住龍颯大腿，張著手，一臉童真的茫然。
    像是迷路了。
    那稚嫩的小手還未等真正摸到人，龍颯目光已轉涼。
    直接將那小身體踢到半空，手中能量槍鎖定，剛要開槍，卻又頓住。
    因為葉峰已淩空將那孩子撈到了懷裏，正用驚詫的目光望向他。
    葉峰落地，將孩子交給匆忙跑上來的大人。
    他轉頭看向龍颯：“殿下為什麽要開槍？”
    龍颯向來沒有解釋自己行為的習慣，但看著震驚中的葉峰，他還是多說了一句：
    “按推斷，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人體炸彈。”
    “推斷？”葉峰有些不可置信，“殿下依靠的，僅僅是個人推斷？那如果推斷錯了呢？”
    “不會錯。”龍颯回得篤定。
    他遇到過的襲擊可實在是太多了，五花八門，層出不窮。
    這種，還太拙劣。
    而且，黑市也不是小孩子玩鬧的地方。
    葉峰微怔。
    隻覺龍颯的語氣中帶著同初遇時一般無二的狂妄霸氣與唯我獨尊。
    這種感覺已許久不曾有，竟讓他生出些許無措來。
    燕梟在旁邊輕笑一聲，道：“對咱們殿下大人來說，這種事，自然是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的啊。”
    龍颯沒有答話，隻微抬眼看了下不遠處。
    葉峰發現之前抱著孩子走的那個大人竟被龍颯的人給截了回來。
    龍颯臨走前，看著葉峰的眼睛，說道：“下次再見麵時，我會給你答案。”
    回到戰艦上，龍颯擺弄著那把匕首，腦中仍忍不住在想著葉峰這個人。
    那個麵具礙眼得很，他莫名就是相信，麵具下那張臉絕對讓人驚豔。
    東亭走上前：“報告殿下，埋伏那枚超氪ii型威爆導彈所涉及的人員就剩下這一個人了。”
    也就是說，這條線索斷了。
    “那就從要滅他口的那些人處下手。”
    龍颯端正坐在那想著事，匕首竟無師自通地在指縫間來回穿梭著轉了起來。
    速度越來越快，意外地嫻熟。
    很快就隻剩下了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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