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梟也端杯啄了一口，身體後仰，窩在懸浮椅裏，目光懶懶。
    “葉峰，我針對他，隻是因為我討厭他，看他不順眼、他礙眼而已。
    “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光環都在他一個人頭上。
    “什麽天之驕子、風華絕代，什麽天賦異稟、聰慧絕頂，我看見他就極度厭煩！
    “人人都說他完美、他尊貴、他高不可攀。
    “那我就想毀了他，讓所有人都失望！
    “所有戰士都以他為榜樣，封他為戰神。
    “那我就要毀了他們心目中的榜樣，折了他們的戰神！
    “好讓他們看看，他們崇拜的人也不過如此。”
    燕梟聳聳肩，攤攤手：“看吧，理由就是如此簡單，乏味。
    “所以，可以說，我和他無仇無怨，但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他看著葉峰，忽又笑得邪氣：“可以說，我現在看他更加不順眼了，怎麽辦？”
    葉峰就那麽看著他，一時沒說出話來。
    這不算理由的理由，確實有些出乎他意料。
    燕梟突然仰頭爆發出一陣大笑來，帶著些病態。
    片刻後，他側頭看向葉峰，唇角帶出了一絲自嘲自厭的笑紋來。
    “你剛才問我，他們為什麽怕我怕成這樣？
    “嗬嗬，我告訴你，是因為他們怕我折磨人的手段。”
    他聳聳肩：“沒錯，我就是心狠手黑，喜歡折磨人。
    “知道為什麽嗎？”
    燕梟也不待葉峰答，冷哼一聲，帶著偏執陰冷：“因為，我喜歡血，它能讓我興奮。
    “我抓的那些人，他們要是求饒，我反倒會給他們一個痛快。
    “直接扔給異獸，活不活得下來看本事。
    “要是不求饒，我就會一直折磨。
    “而且，每次折磨完，我都要給他們用最好的藥和儀器治療。
    “然後，再折磨，一直反複。
    “直到他們再也受不了，崩潰跪地求饒為止。”
    他攤攤手，神情冷漠到極致。
    “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落到我手裏，就是落到了無邊的煉獄裏。
    “醒來是痛苦，死去也是痛苦。
    “我就是要讓他們慢慢品嚐那種日複一日的絕望和滅頂的恐懼！
    “而且，永遠沒有被救贖的機會。”
    “他們要怪，就隻能怪自己倒黴，落到了我手裏。
    “我看不慣的人，我就要讓他經受我曾經受過的那些傷。
    “我要讓他們墜入煉獄，還要品嚐那種永遠也看不到希望的痛苦……
    “否則，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憑什麽隻有我，隻有我在這無邊無際的暗夜裏待著。
    “憑什麽他們就可以那麽春風得意，意氣風發，要什麽有什麽？
    “憑什麽？”
    他的聲音沒有很激動，但卻有一種濃重的哀傷和不甘。
    還有一種無數次歇斯底裏後的平靜。
    目光幽幽，就那麽看著葉峰，像真的困惑重重，找不到答案。
    像個……走失的孩子。
    葉峰張嘴又閉上，心情忽有些沉重。
    “葉峰，龍颯就是那個我最想折磨的人。
    “我想折了他高貴的頭顱，一寸寸敲碎他驕傲的脊梁。
    “反複折磨，反複折磨，一直折磨到他身上沒有一處好地方，可又偏偏死不了的地步。”
    燕梟眼裏閃著瘋狂的執念。
    “我無數次幻想，他就匍匐在我腳下，趴在地上向我求饒。
    “那場麵讓我極度興奮，興奮得恨不得下一秒死了都甘願。
    “所以，葉峰，你說，我該怎麽辦，要放過他嗎？”
    葉峰閉了閉眼，燕梟眼裏的瘋狂像一團火，灼人眼。
    他咬咬牙，睜開眼，將匕首調出來，一把插進桌子裏。
    “燕少，照理說，我這命都是你救的，沒什麽立場說這些話。
    “但沒辦法，我既然還活著，就得對自己曾說過的話負責。
    “刀在這，燕少你要是不痛快，現在就給我幾刀，就算卸胳膊卸腿，我葉峰也沒二話。”
    葉峰向來不願強人所難，但這事勢必不能兩全。
    如今既然擺到明麵上了，那他的立場就必須得明確了。
    快刀斬亂麻。
    退一步，前功盡棄。
    燕梟緊緊盯著他，問得認真：“就是說，你堅持保他，是嗎？”
    “是。”葉峰有些不忍，但依然回得堅決，“燕少，對不住了。”
    畢竟在整個帝國的未來麵前，個人恩怨還是要放到後麵的。
    燕梟眯著眼，笑得譏誚：“葉峰，我想知道，你這麽做，倚仗的是什麽？”
    他眼神鋒銳如刀：“是什麽讓你覺得，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燕梟叫板講條件？！”
    葉峰搖頭：“燕少，我沒有任何倚仗，也不是在講條件。
    “我葉峰隻是不想做那種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事。
    “其實，我完全可以揣著明白當糊塗在你這待上一個月，咱們相安無事。
    “我做我的事，你做你的事，咱們各憑本事，互不幹擾。
    “但我選擇和燕少開誠布公地談，就是不想再將燕少當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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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得好了皆大歡喜，就算談不攏也是明明白白當敵人，無欺無詐，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你對我葉峰夠意思，我自然不想再做藏著掖著相互試探的事。”
    葉峰的一雙眸子墨玉般湛亮，透著讓人無法招架的赤誠與清醒。
    燕梟一時竟怔住，不想再將他當敵人？
    那是……當什麽？
    他竟不敢再深想下去，怕自己生出不該有的綺思來。
    此刻隻覺心底裏似有什麽東西流淌而過，帶來的，是一種柔軟的酸楚。
    這酸楚沒有多洶湧卻讓他有點想流淚。
    這感覺太奇怪了。
    他扭開頭，垂下視線。
    忽然就覺得，自己好像也沒那麽想要龍颯怎麽樣了。
    那人也不過就那麽回事，看著風光而已，沒意思。
    而且，葉峰此刻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
    如果他不退這一步，那他和葉峰之間就永遠沒有更近一步的機會了。
    他知道，隻要葉峰的立場不變，妥協的那一方，終究會是他。
    燕梟深吸口氣，突然出聲：“好！我答應你。”
    他轉回頭認真看著葉峰：“我承諾，以後他的任何事我都不再參與。
    “但是，也不會幫忙。
    “他和龍佞之間愛怎麽鬥怎麽鬥，都與我無關。
    “葉峰，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
    葉峰愣住，他沒想到，這人竟就這麽毫無征兆又輕易地答應了。
    這實在是有些始料未及！
    他不由激動得坐直了身子：“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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