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黃野緩了片刻。
    意識到自己過於偏激，也是頗為鬱結。
    他皺著眉頭，也在懷疑自己是否太多疑了。
    “或許是我太敏感了，陳校長也隻是出於好意。”
    “他對我一直挺不錯的。”
    黃野心神警惕，最終微微歎氣。
    盡管目前看來，他很難說服自己，能夠真心誠意的相信別人。
    在他從小的生長環境，見識了太多的人心險惡。
    說是被迫害妄想症，其實也沒有錯。
    在父親的教育中，他連家人都沒敢完全信任。
    一旦放鬆警惕，中毒和挨打，都算小事。
    他是真的體會過，父親望著自己時，真摯的殺意。
    似乎隻有毀滅，才能讓他略微心安。
    這麽些年來，能夠安穩的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解決隱患，成了他偏執一般的想法。
    隻不過潘森這個隱患，帶來的後續麻煩，令他頗為頭疼。
    他掃了一眼旁邊僵硬坐著的韓霜。
    這個外人，是他目前能夠提供有限信任的存在。
    盡管允許她離開意識空間，但還是希望，以利益進行捆綁，才能更為的牢靠。
    那些同學們，黃野說是信任，其實也不對，因為那不涉及安危。
    隻能說不在意他們是否騙自己，更為的貼切。
    “校長給的生活費，看來隻能在城內消費。”
    “甚至接下來的獎學金也是。”
    黃野放淡了惡意，但不得不說，其中的風險也是有的。
    做好防範，很是重要。
    他不介意用最悲觀的態度，看待事物。
    “剛才你的情緒起伏很大。”
    “現在又緩和了下來。”
    “是想到了什麽麻煩事了嗎？”
    葉衛民盯著黃野，皮笑肉不笑。
    眼前的男子。
    麵對70級地獄的自己，都能不動聲色。
    也不清楚，方才為何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也很好奇呢。
    “不算什麽麻煩。”
    “隻是排除了一個隱患。”
    黃野沒有多說。
    但對陳至清，他還是選擇保持有限度的信任。
    對方並不是心慈手軟的主。
    遭遇了重創。
    立即召集這麽些年來的學生。
    準備一舉打擊理想國。
    甚至還在自己心中，種下了一顆替他複仇的目標。
    為自己好，是真的。
    利用自己，也是真的。
    但在黃野看來，能被人利用，說明自身有價值。
    對於韓霜，黃野同樣是利用大於信任。
    第一顆桃金娘給她，報恩是真的，試毒也是真的。
    他的自私與對人性的淡漠，黃野從不否認。
    偶爾也會懷疑，這樣的自己，會不會太累了。
    “你們的線人，都有誰？”
    黃野不鹹不淡的開口。
    能在各大契約城，得知消息。
    那說明跟潘森的角色，也差不多。
    “嗬嗬，這是秘密。”
    黃野聞言，也不意外。
    而是回想起了，對方消息中，讓自己替他辦的事情。
    “你想我做什麽？”
    黃野手臂撐著餐桌，身子微傾。
    這話，讓葉衛民的眼眸，略微寒冷。
    “自然……”
    “是解決掉林喬的爪牙。”
    在葉衛民的解釋中，黃野知道了林喬進階時，還搞掉了前者大部分的下屬。
    不僅坑殺，甚至還轉化了一部分詭奴。
    黃野隻是默默的聽著。
    不做評價。
    對於林喬的手段，他反倒認為是正確的。
    更像一種自保。
    在未進階時，就感受到葉衛民這老牌地獄的威脅。
    這樣做很理智。
    “我會給你提供她團隊的坐標。”
    “你去替我解決。”
    “這是你想要從我這裏，加入理想國的目標。”
    葉衛民冷冷盯著黃野：“如何？”
    黃野聞言，不動聲色。
    他當初聯係釣魚老頭，表達想要加入理想國。
    給出的理由之一，便是給家人尋找超凡血食。
    如今對方，已經將位置，都擺在自己麵前，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而且，這也與他要殺死林喬的目標，息息相關。
    算是清除阻礙。
    “可以。”
    黃野沒有理由拒絕。
    仿佛沒有感受到對方眼神中的惡意。
    “這是探查到的，對方團隊的信息。”
    “有主管，有領隊，以及成員。”
    聽著黃野答應下來，葉衛民難得露出真心的笑容。
    遞上早已準備好的紙條。
    他還真挺擔心，這小子趁機跟他談條件。
    如果真是這樣，那跟這樣的人合作，真是太累了。
    “我的團隊元氣大傷，他們不能去做這件事。”
    “甚至不能參與。”
    說著，他點向韓霜，令後者心髒，都漏跳了一拍。
    “還有這個人，也不能露麵。”
    “她曾經掛靠在我的門下。”
    “也要避嫌。”
    “但如果是新成員，那就沒有問題了。”
    葉衛民不再遮掩，直接點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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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韓霜便是感知到，彌漫在自己身上的壓迫感。
    驟然降低。
    令她的呼吸，都順暢了幾分。
    額頭上，汗珠直下。
    隱約間，她還感知到了一些變化。
    “我知道了。”
    黃野看了幾眼任務目標。
    隨後收好紙條。
    反望葉衛民。
    如同閑談一般，隨口問道：“如果我方才不答應。”
    “你是不是準備對我出手。”
    這話一出口，包廂裏的氛圍都肅殺幾分。
    韓霜瞳孔一顫，那剛鬆懈的心，再度提到嗓子眼。
    驚懼的望向兩人。
    她沒想到這次談話，遠比想象中還要凶險。
    甚至談不攏。
    都會直接走到動手的地步。
    她如坐針氈，每一秒都是煎熬。
    恨不得立即離開這裏。
    “嗬嗬。”
    葉衛民嘶啞笑笑，什麽話也沒說。
    同樣沒有否認。
    他很看好黃野的價值和潛力，但不代表一定要爭取他的助力。
    古往今來，死去的天驕，隻會比成長起來的更多。
    “你說的新成員，是什麽意思。”
    黃野沒有在其上過多糾纏。
    而是順著對方的話，繼續往下說。
    “隊伍缺人，所以重新招納。”
    “等級不可避免的放寬鬆。”
    “甚至有一部分人，都可以送給你。”
    葉衛民笑意盈盈。
    似乎不介意黃野究竟是拿來供養，還是使用。
    “讓我來麵試？”
    黃野蹙眉，聽出了話外之音。
    “看你喜好。”
    “如果你覺得組建團隊沒必要。”
    “也沒有問題。”
    “不過你有成立組織的想法，這次能打著理想國旗號的機會，並不多了。”
    “至少比你自己找，更加便捷。”
    葉衛民的說法，也讓黃野略微心動。
    盡管他有顧慮，對方會塞入內應進去。
    但始終，是利大於弊的。
    而且，他也不信任那些人，自然也不會展露自己的秘密。
    隨後，他望向韓霜，讓她來替自己管理團隊。
    會更加的合理。
    畢竟對方，也有當過領隊的經驗。
    “這個活，我接了。”
    黃野沒有糾結，答應下來。
    據葉衛民所說，今晚便可進行麵試，地點隨自己定。
    “所以，明天就要動手了嗎？”
    黃野手臂撐桌，指尖在桌麵有節奏的起落。
    這個獵殺進度，很快，但也符合他的心意。
    早點做完事，還能提前回十八城，拿取獎學金。
    更不會引起十八城方麵的注意。
    也不需要用契約詭這個理由，進行遮掩。
    也就能更加寬裕的，契約全異蟻後。
    那相當於，直接掌握了超凡軍隊。
    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
    “自然得盡快。”
    “幾天後，危機就會降臨。”
    “沒有人會忽視，後期契約師的殺傷力。”
    黃野對葉衛民的說法，感到不滿：“給個準確的時間。”
    葉衛民同樣不悅的皺眉。
    但沒有一般見識。
    略微思考後，給出答複：“五天。”
    “按照目前陳至清喊話學生。”
    “加上集合時間。”
    “大概五天後會達到530亂民廢墟。”
    “也就是如今的臨時根據地。”
    黃野：“所以在這五天內，理想國將會撤離此地。”
    “那林喬，也會接收任務，離開是嗎？”
    葉衛民點頭：“是這樣的。”
    “如果你想問林喬接的什麽任務，那我隻能告訴你，我也不知道。”
    黃野帶著滿心的緊迫感。
    站起了身。
    那韓霜見狀，也是著急忙慌的站起。
    身體衝撞到桌麵。
    發出令她緊張心悸的聲響。
    頭皮都在發麻。
    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讓他們先來這邊集合。”
    “無論什麽歪瓜裂棗，我都要。”
    時間緊迫，黃野不願再拖。
    提著鐵鏟，來到包廂門前。
    韓霜也是不安的跟上。
    害怕跟老領導，多待哪怕一秒。
    葉衛民隻是點了點頭。
    目光隱晦的掃向黃野手中的鐵鏟。
    上麵的氣息，令他感知到強烈的危險。
    或許是因為這把染血的鐵鏟，才讓他擁有麵對李紅衣獸寵陽炎鷹，以及對擂林喬的本錢。
    想到這個可能，他也是無比的心動。
    當然，也讓他不需要測試，便知道了黃野，是個很不錯的助力。
    哪怕對方隻有62級。
    他不動聲色，輕描淡寫的挪開了視線。
    “我想知道，70級毀滅的進階條件。”
    黃野握住門把手，回頭望向葉衛民的後腦勺。
    他也在猶豫，如果此時將鐵鏟打下去，能不能直接製服對方。
    雖然這樣能殺林喬的可能性，將會大大降低。
    但家人的成長速度，卻是飛速的提升。
    權衡之後，黃野還是放棄了想法。
    林喬反而成為了其次，潘森的情報，才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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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凶神嗎？”
    葉衛民好像沒感知到黃野內心的變化。
    而是淡淡回問。
    這個關鍵詞，令黃野心跳加快。
    凶神這個名稱，是他從韓霜口中得知的。
    毀滅途徑，70級，叫凶神。
    但韓霜同樣不清楚，這個凶神的進階儀式，究竟是什麽。
    實屬超脫她的獲知權限，太多了。
    據說還很神秘，鮮為人知。
    並不像地獄那般，陣仗如此浩大。
    而且黃野觀察過。
    那第一座墓碑上，同樣沒有更新到70級的信息。
    截至目前，還是到60級掘墓人。
    “嗯。”
    黃野認真點頭。
    “知道。”
    葉衛民回過頭來，臉上掛笑。
    “你想要什麽。”
    黃野心裏一沉。
    “鏟子不錯。”
    葉衛民的評價，讓黃野身體緊繃。
    將木柄，握得更緊。
    “你不用緊張。”
    “每個途徑的進階儀式，都屬於絕對機密。”
    “但我混跡多年，總能得知一些情報的。”
    “作為合作的誠意，我免費提供給你。”
    葉衛民語氣都和善些許。
    “我回避。”韓霜聞言，卻是懂事的想要先行離去。
    “不用。”黃野隨口拒絕。
    有桃金娘漿果在。
    任何途徑的進階條件，都會進行降低。
    甚至徹底解除的可能性，都有。
    這個秘密，對他來說有誘惑，但不是必須的。
    葉衛民見到黃野如此“信任”韓霜，也是略微愕然。
    隨後便將凶神的進階儀式，全盤托出。
    “感謝。”
    黃野心底一鬆，扭開了包廂門。
    緊接著，便看到外麵坐著的顧客，送餐的服務員，都變了模樣。
    “這……！”
    就連韓霜見了，都滿臉驚懼。
    忍不住發出聲音。
    隻見吉祥飯館裏，全是葉衛民的麵孔。
    他們集體回過頭來，陰惻惻的笑著。
    顯然，他們都成為了詭奴。
    黃野握緊鐵鏟。
    臉色一沉。
    平靜開口：“這裏不能進行麵試。”
    “地點我要重新定。”
    “等我地址。”
    所有葉衛民，咧嘴一笑：“沒問題。”
    隨後，黃野在所有葉衛民的注視中，徑直走過大廳。
    來到了街道之上。
    外麵，燈火亮起，已是夜色朦朧。
    遠處的叫賣聲，似乎都更熱烈了。
    看來這裏的夜生活，比黃野老家，都要更豐富一些。
    “走吧，這裏不能久留。”
    望著黃野動身，韓霜也是連忙跟上。
    “好的。”
    走進人流之中，那死亡的陰影，方才逐漸退去。
    韓霜從未有過，如此安心。
    手腳也重新擁有了溫度。
    “老板。”
    “說。”
    “剛才，我54級了。”
    “恭喜，等會獎勵你一杯檸檬水。”
    “……謝謝老板。”
    ……
    吉祥飯店裏。
    燈火璀璨。
    所有的葉衛民姿態，都很是僵硬。
    如同被定了身一般。
    但那站在門口，也就是女服務員的位置，那位葉衛民卻是轉動了脖子。
    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麵色逐漸凝重。
    顯然，他才是真正的本體。
    去見黃野的，隻是他的詭奴。
    如今。
    葉衛民重新思索起來。
    方才和黃野談過的內容。
    那赫然是有關於，潘森的話題。
    “能讓人死而複生的。”
    “卻不需要是詭異途徑……”
    街道上，人們如同忽略了這棟飯店。
    下意識的繞了過去。
    那站在櫃台的葉衛民，卻是眼眸一冷。
    “想要達成這種成就。”
    “那就必須滿足兩個條件。”
    “愚弄途徑，以及……創生法杖。”
    葉衛民背負著手。
    盯著黃野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夜色當中。
    他才背身離去，滿心的疑惑。
    能讓副領袖出手並且關注。
    這個潘森，究竟是什麽身份？
    你，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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