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焚天指尖輕叩腰間焚天斧斧柄，斧刃暗槽內嵌的龍骸晶石隨節奏明滅。他目光掃過左翼空缺的方陣，那裏本該是赤燎雲的親衛隊。
    親兵統領喉結滾動著遞上染血密報，被他反手拍碎成紙屑。紙屑未落地便燃成青煙，煙中浮現出阿璃最後現身的坐標。
    “掘地三尺。”
    赤焚天聲調平緩得可怕，身後十名掌旗使同時單膝跪地，鐵甲撞擊聲震飛了營外枯樹上的寒鴉。
    軍營西側突然傳來沉悶爆響，赤焚天眉梢未動，右掌淩空虛抓，三裏外正在爆燃的糧倉驟然坍縮，火焰如百川歸海般匯入他掌心，凝成跳動的赤紅晶球。
    晶球內部映出縱火者的殘影，是個脖頸烙有尾鶴印記的孩童。
    “白夜齋的把戲。”
    他五指收攏捏碎晶球，飛濺的火星在空中四散消弭。他靴跟輕跺點將台，地下立即傳來機括咬合聲，整座軍營的地麵開始緩慢沉降，露出下層布滿尖刺的審訊牢籠。
    “把這個也抓來。”
    武士軍陣整齊劃一地應了一聲、齊退三步讓出中央通道，十二名被鐵鏈貫穿鎖骨的俘虜被拖到台前。赤焚天斧柄點地，俘虜們頓時劇烈抽搐，皮膚下浮現出赤紋。
    “搜魂。”
    他口中二字輕飄飄地落下，俘虜們的天靈蓋同時炸開血洞，記憶殘片被抽離成血色絲線，在焚天斧刃上纏繞成繭。斧麵映出的破碎畫麵裏，玄微子最後的身影正被地火吞沒，而背景中模糊的女子身影讓他瞳孔驟縮。
    ‘砰！’
    軍營東門洞開，渾身焦黑的斥候統領滾落馬背。他胸前插著的並非箭矢，而是半截燃燒的房梁。赤焚天隔空抓取木梁，餘溫在他掌心灼燒。
    “北側三營...全滅...”
    斥候每吐一字，口中都隨之噴出內髒碎塊，“敵認用...好多炸彈...”
    眼見這小子是活不成了，他沉默著聽完了對方的匯報，伸手捏碎了斥候的喉骨，終止了這痛苦的一切。他沾染腦漿的手指在斧刃一抹，在鮮血的刺激下，龍骸晶石迸發的紅光籠罩全軍。
    點將台在轟鳴聲中升到十丈高度，赤焚天斧刃指天引動雷雲。血色閃電劈在軍營四角，激活了埋藏的地脈熔爐。數百名赤甲死士從熔爐中爬出，他們裸露的脊椎上嵌著與統帥斧柄上所鑲類似的晶石。
    “赤紋入髓者，隨本座踏平千鶴城。”
    聲浪震得戰旗殘布粉碎飄散，而死士們沉默著割開手腕，將血線注入地麵裂縫。血液順著地火脈絡奔湧，在營外三裏處衝起九道岩漿火柱，硬生生燒出一條直指千鶴城的烈焰坦途。
    赤焚天率先踏出第一步，整座軍營的地基都抖了一抖。地上有什麽東西在閃閃發亮，他渾不在意，踩過一塊破碎的八卦羅盤，銅盤碎片嵌入靴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身後死士陣列如赤潮推進，每一步都引發小型地震。
    當他們經過沿途的峽穀時，赤焚天突然駐足，斧刃劈向岩壁，迸發出一連串火星：
    “有意思。”
    他斧柄頓地，峽穀兩側岩壁應聲炸裂，埋伏在此的幾名無明眾刺客尚未出手便被熔岩吞沒。身側的武士彎腰拾起刺客首領焦黑的頭骨，指力擠壓下頭蓋骨裂開，露出裏麵微型的水晶棺槨。
    棺中沉睡的鬼麵佛虛影陡然睜眼，武士絲毫不知危險，冷笑幾聲，毫不猶豫地捏碎水晶...
    ‘嗷！！！！！’
    破碎佛影的尖嘯聲讓十數名武士當場爆體而亡。赤焚天阻止不及，麵色發黑，揮手示意眾人將屍體丟到一邊。
    “雕蟲小技罷了。”
    他拂去掌心的渣滓，繼續前行。
    陣列行進至千鶴城外圍時，赤焚天抬手止軍。他斧刃輕挑地麵，掀起的土塊下露出半截赤霄軍密令銅牌，正是三日前派往琉璃宮的偵察小隊所佩。銅牌邊緣的齒痕顯示它曾被琉璃火灼燒過，而牌麵殘留的冰晶證明攻擊者不止一人。
    這位喜怒無常的統帥冷笑著一腳跺碎銅牌，衝擊波震塌了幾十丈外的廢棄鍾樓，樓體坍塌揚起的塵埃中，隱約可見有條地道入口的青銅閘門正在緩緩開啟。
    “那個廢物倒是留了條好路。”
    赤焚天斧刃後斬，將試圖勸阻的掌旗使逼退兩步。焚天斧表麵的龍骸紋路徹底蘇醒，斧刃每次揮動都帶起岩漿般的能量潮汐。當第一道斧光劈向青銅閘門時，整條地道開始劇烈震顫，千鶴城方向的夜空被映成末日般的血橙色。
    ......
    赤霄軍團營地。
    解憂的身影在赤霄軍第三糧倉的陰影中緩緩凝聚，暗影遷躍殘留的黑霧尚未散盡，鼻尖已嗅到濃重的火油與穀物混雜的濁氣。
    她背貼糧垛緩緩下蹲，佛雕師提供的臨時簡易木製忍義手齒輪無聲轉動三格，彈出探地針插入夯土層。她閉目感知，三寸之下埋著赤霄軍特製的爆燃符磚，符紋走向詭譎難測，一旦誤踩，自己勢必暴露。
    “敵襲！”
    糧倉外突然爆發的喊殺聲震得瓦片簌簌作響，白夜齋借給她的赤晶武士們佯攻東門的動靜完美掩蓋了她撬開地磚的細碎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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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焰彈外殼隱蔽地觸碰到符磚，磚麵暗紋猛然轉為赤紅。解憂指尖琉璃火暴漲，強行壓製住即將觸發的連鎖反應，額前滲出的細密汗珠在高溫中瞬間蒸騰，化作白霧融入糧倉頂部積聚的粉塵雲。
    西北角同步傳來異形戰士自爆的悶響，衝擊波震得那邊的糧垛傾斜倒塌，她趁機翻滾至承重柱後，袖中鉤索釘入橫梁，身形倒懸避開巡邏兵的火把掃照。
    第二枚龍焰彈嵌入梁柱接縫，柱身鑲嵌的赤霄軍預警晶石開始發燙。解憂齒間咬著的冰髓雷及時滑入掌心，寒氣覆上晶石表麵凝出霜花，延緩了警報傳遞。
    糧倉外赤霄軍哨塔傳來急促的梆子聲，她瞳孔微縮，那是發現敵襲的二級警訊。忍義手暗格彈出的腐心蠱順著地縫鑽向哨塔方向。
    1，2，3...
    三息後塔頂守衛發狂、麵容扭曲，揮刀砍向同袍，混亂的陰影恰好遮住她躍向糧囤頂部的殘影。
    頂層穀堆裏預埋的赤霄軍震爆晶石已開始泛紅，解憂靴尖輕挑，將第三枚龍焰彈卡入晶石與橫梁的隱蔽夾角。
    ‘砰！’
    糧倉大門洞開，五名赤霄重步兵提燈闖入，燈光掃過她藏身的穀堆時，一處地底符磚同步完成了能量共鳴，整片地磚微微浮空半寸。
    解憂當機立斷捏碎腰間的霧囊，爆開的灰霧中她身影在迷霧鬥篷和戰術迷彩的掩蓋下模糊成類似糧垛的輪廓。幾名重步兵長矛刺入霧團，她已借著霧氣的掩蓋閃至倉外排水渠。
    渠內渾濁水流時而平靜，時而沸騰，赤霄軍馴養的幾頭火鱷循著血腥味撲來。解憂反手將又一枚龍焰彈塞入鱷魚咽喉，狩獵之鐮貫穿其天靈蓋的力道精準無比，控製在既能一擊斃命，又不至引爆彈體的臨界點。
    鱷屍沉入水底的悶響不出意外地引來了巡邏隊，她蜷身縮進渠壁凹槽，耳畔鐵甲碰撞聲近在咫尺。
    當第一名士兵彎腰探查渠口時，她給阿橘發送指令，東門方向隨之升起赤晶武士的熔岩信號彈。天空中爆開的刺目紅光讓所有守衛本能似地抬頭，而解憂左手的鉤索已無聲纏住隊尾士兵的腳踝。
    被拖入暗處的士兵‘喀拉拉’的喉骨碎裂聲被淹沒在警報鍾鳴裏，解憂剝下他的鱗甲套在身上，赤霄軍製式頭盔壓低的陰影遮住她清冷無波的雙眸，隻留下被刻意偽裝過的一截略顯粗糙的下顎。
    列隊跑向東門支援的巡邏兵根本沒想到，隊伍末端同胞的步伐漸漸慢了半拍，拐過糧倉拐角時，那道略顯單薄的身影已沒入陰影。
    第四處糧倉的守備明顯有所增強，門前兩尊赤霄破城弩已充能完畢。解憂蹲在三百步外的哨塔陰影裏，左手彈出窺鏡觀察弩機能量槽——滿負荷運轉時產生的能量漣漪會幹擾預警法陣。
    她摘下尾鶴命鏡殘片，鏡光在掌心折射幾道，晃了前方赤霄軍傳令兵的眼睛。傳令兵受了刺激、高舉手中的傳令銅牌，吸引了弩手一瞬間的注意，解憂已從排水管逆流潛入倉內。
    這間糧倉的地磚全被換成了反遁地玄鐵，解憂的探地針在其表麵刮出刺耳銳響。頭頂突然滴落的汗珠讓她驟然警覺——不是滴水，是潛伏梁上的暗哨正在俯身。
    龍焰彈從袖口滑入靴筒，她佯裝整理綁腿，趁對方還沒堪破自己的偽裝，指尖毒針已射穿暗哨喉結。屍體墜落前，她用鉤索纏住其腳踝延緩衝擊，著地時僅發出悶響。
    高高囤起的糧食間隙，巡邏的赤瞳犬在齜牙，解憂立即捏碎準備好的驅獸藥丸。令牌中飄出的氣息讓惡犬遲疑三秒，足夠她將龍焰彈塞入第這處糧倉底部的通風口。
    犬吠終究還是在片刻後響起，她騰身抓住懸垂的麻繩，在守衛衝進來的刹那蕩至橫梁。繩結故意留長的尾端掃過火把，燃燒的麻繩墜入穀堆引發小火，守衛們慌忙撲救，竟無人注意梁上有黑影閃過。
    第五處糧倉的守衛全是啞巴死士，從舌頭傷痕來看，是後天切割的。不過他們聽覺敏銳，任何聲響都可能引發圍攻。
    解憂指甲輕叩忍義手關節，彈出三枚薄如蟬翼的飛鏢擊滅簷角燈籠，飛鏢實在太過輕薄，行進間悄無聲息，並未被人察覺。
    黑暗降臨的刹那，她口中含著的震爆彈滾到死士陣列中央，爆開的寒霧暫時凍住了他們的感應能力。一枚龍焰彈隨之嵌入倉門鉸鏈，鉸鏈內藏的警報絲線被瞬間精準挑斷，斷口處塗抹的毒液正要緩慢侵蝕金屬，被她穩穩接住。
    最後的目標是主營旁的核心大糧倉，那裏有赤焚天親設的焚天斧結界。解憂伏在三百步外的哨塔殘骸上，看著結界流轉的斧光將三隻誤入其中的夜鴉絞成血霧。她取出一支弩箭，插入自己鎖骨下的骸火連弩·龍息裝置，沾染了一縷本源龍息。
    沾染龍息後的弩箭射向結界，斧光果然出現了半息停滯——赤焚天或許沒想到有人能模仿死去的龍骸巨獸的波動。
    頃刻之間，她鐮刃·末影發動，朝結界內瞬移而去，後頸寒毛倒豎，是結界邊緣殘留的斧意仍削去了她半縷頭發，讓她一陣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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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糧倉內堆積的全是赤霄軍特製龍焰糧包，任何火星都會引發連鎖爆炸。她忍義手接連切換，將最後三枚龍焰彈埋入糧倉的承重柱基座。柱麵赤霄符紋亮起警示的紅光，但她已撞破窗欞跌出。
    真正的殺招放在了主糧倉的龍焰彈上，還混入了大量琉璃火種。
    ......
    千鶴城外。
    赤焚天帶領大軍行至荒原處，閉目將焚天斧插在一處地脈節點上汲取能量，斧柄龍骸晶石忽明忽暗的脈動與他的呼吸同步。
    當第一聲爆炸遙遙從遠方赤霄兵營的西側糧倉傳來時，他手心猛地一顫，晶石表麵裂開蛛網狀細紋，猛然睜眼，身側親衛尚未反應過來，第二聲爆響更加清晰地響起，震得附近所有赤霄軍士皆是一愣。
    主營幾處糧倉的龍焰彈在解憂的操控下幾乎同時起爆，琉璃火種與龍息能量交融產生的青白色火浪瞬間汽化了三十丈內的所有物體。無數赤霄精銳被氣浪掀飛，鎧甲接縫裏的各類晶石受高溫激發二次爆炸，數不盡的破碎甲片化作漫天火雨覆蓋半個軍營。
    留守的副將靴底剛離地三寸，腳下地磚便塌陷成熔岩陷阱，正是解憂預埋的最後一枚龍焰彈爆炸後在承重柱基座引發的連鎖反應。他大吼一聲，雙拳釋放出大片罡風，護主劈開火浪，拳風與琉璃火碰撞迸發的衝擊波，將他硬生生壓回正在熔化的地麵。
    赤霄軍引以為傲的黑火藥庫也沒跑掉，在第七息時被波及，數不清幾千斤壓縮火藥引發的震爆，幾乎讓整座軍營的地基浮空三尺有餘。無數裝載火雷的青銅戰車被拋向半空，車體解體時散落的火雷又再度引發新一輪爆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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