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開的刹那，駐地內所有燭火齊齊熄滅，唯有4枚技藝晶石小）泛著幽藍冷光，晶體內裏流轉著滿天星辰般璀璨。
    第二件寶物是卷暗紅帛書，表麵滲出細密血珠。死士展開時帛書發出皮革撕裂般的聲響，露出內裏熔鑄的龍鱗軟甲。鱗片邊緣泛著毒素特有的青黑毒芒。最後一件是個青銅鈴鐺，鈴舌是截指骨，晃動時不發聲響，卻讓解憂的忍義手齒輪自主轉動加速。
    夜梟剛說了兩個字，猛然間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在半空噴灑。她盯著解憂新換的忍義手，右眼裏金紋暴漲：
    “嗬...那老家夥...”
    話音未落，榻邊燭台轟然炸裂，飛濺的銅片深深紮入一旁的牆壁。報酬三物懸浮在空中，映得解憂的狩生護甲泛起妖異紫光。
    龍鱗軟甲自然是拿去賣掉，技藝晶石多多益善。至於青銅鈴鐺，可以增強忍義手的毒素傷害，待會兒用掉即可。
    “好好休息。”
    她為夜梟留下一瓶秘藥，駐足片刻後轉身離去。對方有再多心思，總歸替自己擋了一記，也拚盡全力和自己一起封印了黃泉之門，為搖搖欲墜的千鶴城續上了一口氣，能救一下最好。
    至於接下來...
    又該去會會白夜齋和千代這對冤家了。
    ......
    黃泉之門外。
    此地已變成了一片汪洋，清澈的湖水將天坑填滿。
    碩果僅存的熔岩湖麵泛著暗金色的漣漪，似乎是某種神秘的力量，保護這一片天地沒有隨著黃泉之門一同消逝。白夜齋的靴底踏過冷卻的玄武岩，每一步都在黑曜石地麵上烙下焦黑的印記。千代的白發在湖心鋪展如蛛網，發絲間纏繞著斷裂的鎖鏈，那些曾經用來鎮壓黃泉之門的玄鐵鏈環，如今已鏽蝕成暗紅的廢鐵。她的麵容比記憶中還蒼白三分，金紋赤瞳緊閉，睫毛上凝結著細小的晶體。
    白夜齋的指尖懸在千代眉心三寸處，遲遲未能落下。二十年前千鶴山巔的雪夜在腦海中閃回——千代持刃劃開自己掌心，血線在雪地上蜿蜒舒展，眉目間俱是決絕；而他轉身時大氅掃落的雪粒，此刻想來竟像極了如今她發間的碎晶。
    熔岩湖底傳來沉悶的震動，那是黃泉之門內殘存的怨念在啃噬封印，震得千代腕間銅錢微微顫動。銅錢邊緣刻著細小的‘夜’字，是他當年親手所篆，如今已被歲月腐蝕得模糊不清。
    千代的領口滑出半截焦黑的符紙，正是白夜齋當年用來封印她的鎮魂引。紙角還保留著被刃鋒挑破的痕跡，是千代最後反抗時留下的。湖麵翻湧起暗紅泡沫，浮沫中他眼前模糊，依稀浮現出昔日的片段：千代被鎖鏈拖向黃泉之門，右眼的金紋曾短暫褪去，琥珀色的瞳孔裏映出他持印結陣的身影。那眼神不是恨，而是某種更鋒利的東西，像淬了毒的針灸入骨髓。
    白夜齋的袖中滑出半塊玉玨，與千代腰間掛著的殘塊嚴絲合縫。這是當年拜師時劈作兩半的信物，他這塊內側刻著‘守’，她那塊應是‘鶴’。如今他的玉玨已沁滿血絲，而千代那塊浸泡在熔岩湖水中，表麵生出蛛網般的裂紋。湖底光影流轉，照得千代心口處的封印咒印纖毫畢現。
    硫磺霧氣在湖麵凝成無數細小的霜珠，他想起最後一次同門較技時，千代的劍尖曾點在他喉結三息未刺，劍穗上掛著的銅鈴鐺至今還收在他密室的鐵匣中。此刻那鈴鐺似乎正在千裏之外震顫，震得他太陽穴突突跳動。
    熔岩湖的暗流卷起千代一縷白發，發絲纏繞上白夜齋的手腕。觸感冰涼刺骨，與記憶中她在煉丹房被爐火灼傷指尖時，他握住的溫度截然相反。他目光下垂，落在千代脖頸處被鎖鏈磨出的舊傷上，傷疤邊緣整齊如刀裁，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閃爍，像盞將熄未熄的命燈，正是他武士刀留下的痕跡。當年那一刀險些斬斷她逃亡的生路，也陰差陽錯劈開了黃泉之門的首道封印。
    黃泉之門的餘震再次襲來，千代右眼的金紋開始流動起來。白夜齋的護體罡氣自發凝聚，那是千代最熟悉的‘雪擁藍關’起手式。湖麵倒影中，他的身影與當年持印封印時的姿態重疊，唯有鬢角白發比當年多出幾縷。無數記憶碎片襲來：千代在封印陣中折斷的指甲，白夜齋在陣外因擔心捏碎的玉符，還有那串被玄鐵鏈壓住的銅鈴聲。
    “黃泉之門已毀...你...願意回來嗎...”
    白夜齋喃喃自語，一縷劍氣在觸及千代眉心前碎成冰晶。那些紛繁的冰晶折射出無數個可能的未來：有時是他抱著千代重返千鶴城，有時是千代的指甲刺入他咽喉，最多的卻是兩人背對背立於黃泉之門兩側，中間隔著永恒沸騰的熔岩湖，照得兩人之間的霧氣一片慘白。
    “他倆是不是有一腿？”
    阿橘悄聲念叨一句，被解憂瞪了一眼，訕訕住嘴。這小胖子跟鸚鵡混久了，也是滿嘴胡說八道。
    熔岩湖麵蒸騰的霧氣扭曲變形，解憂理理心神，故意弄出點動靜，踏著冷卻的玄武岩走來，靴底碾碎了幾簇新生的結晶。白夜齋的衣袖無風自動，將千代蒼白的麵容掩在陰影之下。湖麵倒映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條，頭一遭在臉上顯出有些尷尬的模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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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晶武士的改良圖紙，巫女大人瞧瞧？”
    白夜齋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直入主題，頗有幾分掩飾的意味，指尖彈出一枚赤紅玉簡。玉簡表麵布滿細密的裂痕，隱約可見內裏流動的暗金色液體，是熔煉了不少名貴材料才提取出的龍血精髓，驚起遠處天坑湖畔幾隻通體漆黑的夜鴉。
    解憂的忍義手齒輪發出細微的哢嗒聲，赤霄鉤索自主飛出接住玉筒。白夜齋的瞳孔微微收縮，又拋出一個玄鐵匣。匣子跌落在地，內裏七隻屍蛾振翅飛出：
    “現在的赤火牛，還不夠。”
    解憂點頭示意一下，目光瞟向白夜齋身後，霧氣在千代周身凝結成繭，遮蔽了她的視線。
    “這是龍骸巨獸的腦髓，秘法提煉的，你吃了有好處。”
    白夜齋可能是想轉移話題，又擲出一團蠕動的暗金色膠質。解憂指尖輕挑，膠質懸浮半空，映得她眼底金光流轉。白夜齋側身半步，袖口掃過熔岩湖麵，濺起的火星在千代衣角燙出幾個焦黑小孔。千代睫毛輕顫，霧氣凝成的繭卻紋絲不動。
    【物品名稱：龍骸巨獸腦髓
    品質：深紫色完美）
    類別：消耗品
    耐久度：11
    龍魂淬煉：服用後，使用者的精神與肉體將經受龍族殘存意誌的衝擊，成功吸收後永久提升以下屬性：力量+4，身體速度+2，異常狀態抗性+2，生命值+500，對龍形生物的最終傷害+5
    骸骨共鳴：捏碎腦髓，釋放龍骸巨獸生前的威懾力，對半徑20米內的敵人施加‘龍威震懾’，使敵人全屬性短暫下降10，持續時間30秒
    產地：千鶴城·深淵戰場
    簡介：由隕落的遠古龍獸顱骨中萃取，需以秘法煉化其殘留精華，否則服用者將因無法承受龍魂反噬而陷入瘋狂。這是來自深淵戰場的禁忌之物，唯有屠龍者或高階煉金術士才能安全提取。龍骸巨獸的腦髓並非單純的肉體強化劑，而是承載著龍族狂暴與傲慢的濃縮精華。服用者需以堅定意誌對抗其中殘存的龍魂，否則將被反噬，淪為半龍半人的扭曲怪物。成功吸收者，將短暫觸摸到龍族的力量領域，但這份恩賜，往往伴隨著永恒的詛咒】
    這東西捏碎的效果不錯，但傻子才會把它當一次性道具用。解憂收好龍骸巨獸腦髓，朝白夜齋露出個真心實意的微笑，這自然該算是黃泉之門一事的報酬。
    “蒼玄教團的屍蛾群昨夜突破了第三道防線。”提及此事，白夜齋語速加快，喉結上下滾動，“我需要一批...新的赤晶武士。”
    唉，在你手下幹事兒真是倒了血黴。解憂自然明白對方的言下之意，武士們的性命不重要，哪怕是自爆卡車，能攔住屍蛾就行。
    她苦笑一聲，鉤索卷著玉簡在岩漿裏浸了浸，暗金液體頓時沸騰如活物。
    “在下自然會為城主分憂。”
    她將玉簡甩回時，表麵已鍍上一層冰晶。白夜齋得了承諾，看上去輕鬆了兩分：
    “有勞。”
    幾隻屍蛾飛來飛去，翅膀上的磷粉在兩人之間炸開熒綠光點。解憂微微旋身，鉤索絞碎三隻屍蛾，剩餘四隻卻撲向千代的霧氣繭。白夜齋劍指疾劃，四道赤芒後發先至，將屍蛾釘死在半空。
    千代在繭中悶哼一聲，霧氣散開幾分，露出她咬破的唇角。
    “腦髓現在吃。”白夜齋往後退了幾步，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黃泉之門的事...多虧了你，琉璃宮內丹房的事物，由得你取用就是。”
    千代的身影重新隱沒在霧中，解憂看著滿臉八卦、躍躍欲試的阿橘，無奈地笑了笑：
    “你在這吃瓜吧，等我消息。”
    ......
    千鶴城內，下水道。
    黑暗的水道彌漫著腐水與鐵鏽的腥氣，解憂背靠潮濕的磚牆，指尖捏著那團暗金色的膠質。它在她掌心微微蠕動，像某種活物，表麵泛著金屬般的冷光。
    也不需要積分，硬吃就行。她沒猶豫，仰頭吞下。
    第一秒，喉嚨像被烙鐵貫穿。腦髓滑入食道的瞬間，她渾身肌肉驟然繃緊，脊柱如被千斤重錘砸中，整個人猛地弓起，後腦狠狠撞上石壁。顱骨內嗡鳴炸響，仿佛有遠古巨龍的咆哮在腦髓深處震蕩。
    第三秒，血管暴起。她死死咬住牙關，卻仍有一聲悶哼擠出齒縫。皮膚下的青筋如蛇般扭曲，暗金色的紋路從脖頸向四肢蔓延，像熔岩在皮下流淌。她的忍義手齒輪瘋狂轉動，機械關節因承受不住突然暴漲的力量而迸出火星。
    第五秒，骨骼開始生長。劇痛從骨髓深處炸開，她聽見自己肩胛骨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仿佛有新的骨骼在皮下野蠻增生。指甲不受控製地伸長、硬化，指尖刺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卻在接觸地麵的瞬間被蒸發成腥紅的霧。
    “嘶！”
    她終於壓抑不住，低吼出聲。龍骸的意誌開始入侵。眼前閃過破碎的幻象——深淵戰場上堆積如山的龍屍，腐爛的巨翼遮蔽天空，骸骨間流淌著沸騰的龍血。某個龐然巨物的意識碎片在她腦中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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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卑賤的螻蟻…也配吞噬吾族的力量？！”
    解憂猛地睜眼，瞳孔已縮成針尖般的豎瞳，眼底泛著暗金色的凶光。她一拳砸向地麵，整條手臂的肌肉纖維在力量暴漲的刺激下撕裂又重組，指骨撞擊石磚。
    ‘轟！’
    地麵龜裂，蛛網般的裂痕向外蔓延，汙水被震得逆流倒湧。第二十秒，蛻變接近尾聲。她的呼吸粗重如野獸，每一次吐息都帶著灼熱的白霧。皮膚表麵的暗金紋路逐漸褪去，但肌肉密度、身體反應速度已永久改變。她能聽見十米外老鼠的心跳，能嗅到百米外腐爛屍體的血腥，甚至能感知到——
    下水道深處，有什麽東西正注視著她。
    解憂緩緩站起，骨骼發出爆豆般的脆響。她低頭看著自己染血的手，指尖輕輕一劃，空氣竟被割出細微的嘯音。
    力量、速度、抗性全部提升。甚至現在她的血，都帶著龍的氣息。
    ......
    千鶴城，琉璃宮。
    臨時開辟出的煉金工坊內，青銅熔爐嘶吼著噴吐青白火舌，幾具赤晶武士的殘軀橫陳在玄鐵砧板上，胸腔裸露的各色齒輪零件早已停轉，關節處凝結著暗紅色的血鏽。
    解憂的指尖懸在圖紙上方三寸，凝眉沉思，鉤索尖端滴落的熔金在羊皮紙上燙出焦痕，落在‘膝關節安裝逆向軸承’的標注上——她實在不太擅長這些人體改造，可惜佛雕師明顯不願意跟白夜齋有所牽扯，不然把他薅過來打工，也能省點事兒。
    白夜齋的謀士團俱是沉默如鐵、各司其職，十二雙眼睛倒映著熔爐裏翻滾的液態赤晶，那些本該注入武士脊椎的金屬此刻正在坩堝裏沸騰變質。
    “第七次。”
    首席謀士兼職煉金師喉嚨裏滾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響，袖中滑出半截斷刃，刃口沾著剛刮下的暗金色渣滓，“暗血精髓的純度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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