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斷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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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室裏,老趙和周秉文兩個人都卸下來你來我往的客套,心結不會那麽快解開,但可以暫時擱置。
    律師這個職業,有時候,連情緒都不屬於自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律師就要一邊準備好花轎一邊配合傷春悲秋。
    周秉文啜飲一杯後,對薑炎,說:“薑律師要把握機會,說不定你就一飛衝天了。”
    薑炎也感覺到了他作為老律師令人如沐春風的氣度,禮貌地回答:“讓你們見笑了,我是接手徐律師的案子,水平不夠,好多都還在摸索中,原來你們這麽熟,我恭敬不如從命。”然後她開心地掏出手機,與周秉文互加微信。
    “小白眼狼,我還沒發話你就從命,看人家比我帥,也不用倒戈這麽快!”老趙笑嘻嘻地給薑炎倒了一杯茶。
    “現在執行就卡在他女兒申請執行異議之訴中止了,房子沒法走法拍流程,這個事情,我不好交代,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別給我裝聾作啞了。”老趙放下茶盞,把話題又繞了回去。
    周秉文搖搖頭,雙手抱胸。
    “陳永寧多久沒聯係你了?”老趙又問。
    周秉文冷不丁瞟了老趙一眼,抿了抿嘴唇。
    “你別讓我太為難了啊!”周秉文絲毫沒有退一步的意思。
    薑炎知道按老趙這麽問肯定問不出結果,她換了一個問法:“一家人嘛,這個案子我看代理律師並不是你,而且,當時買房子的時候,錢是你叔叔付的首付,你叔叔肯定不願意讓房子被執行走的,對吧!”
    “聰明!”周律師打了個響指,饒有意味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薑炎。周秉文沒料到,薑炎看材料竟然看得那麽仔細,連房屋購買時的銀行流水都注意到了。
    薑炎長得不算漂亮,自然不能與楊宴如那樣一等一的美人相提並論,勝在清水去芙蓉,臉上還有些許稚氣未脫,不過她很瘦,個子高挑,顯得她格外清秀。
    “執行的事情一碼歸一碼,我想確認一下法院有沒有強製過戶,執行異議之訴裏沒有看到強製過戶執行裁定書。如果沒有的話,我該幹什麽幹什麽,互相也不礙著。”薑炎補充道。
    周律師拿起手機,說道:“這我還真不知道,案子不是我親自負責,我把周曇的微信推給你,電話也給你,能不能聯係上就看你自己發揮了。”
    “好咧好咧,謝謝周律師!以後有機會請您吃飯道謝!”薑炎立刻順杆往上爬,可她下意識脫口而出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到,像周秉文這樣的律師,並不是她說要請吃飯就會赴約的人。
    周秉文邊操作微信,低頭邊說:“老趙,我爸過問的事情,我是沒辦法的。這個話,我明明白白對楊總說過,你們做到哪一步,是你們的本事。楚河漢界,各司其職。”
    “行吧,各憑本事。我就問問最後一個問題,周曇跟徐律師,沒生什麽恩怨過節吧!”老趙放下茶壺。
    周秉文很肯定地回答:“有我在,恩怨分明,扯不到他,我可以擔保!”
    “行吧!”老趙也不好在說什麽。
    這段話,在薑炎聽起來,就有點微妙,她已經開始咂摸深淵的輪廓。
    “推給你了!”周秉文律師看了薑炎一眼,視線卻越過薑炎到了她身後的山茶花上,薑炎回頭一看,一朵盛開正豔的山茶花掉在了地上,她起身撿了起來,原本打算丟垃圾桶裏,可是薑炎看這朵茶花完好覺得扔了可惜,就捏在手裏把玩。
    周律師似有所感歎道:“山茶花有個別名,叫斷頭花,開到最絢爛的時候,會像被人突然斬斷了腦袋一樣,整個花朵全部掉下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周律師你好博學。”薑炎順嘴吹捧了一句,以薑炎的閱曆自然聽不出周秉文話裏有話。
    老趙欲言又止,沒有接茬。
    “這是徐律師種的山茶花吧,以前他在的時候,在我隔壁種一堆花花草草,招蜂引蝶的。可惜啊,人麵不知何處去,茶花依舊笑春風。”周秉文結尾改了崔護詩句的一個字,表示惋惜。
    老趙盯著薑炎手裏把玩良久的茶花。
    周秉文沉默良久,一時間茶室裏安靜地連呼吸聲都驚天動地。
    “新冠,誰能料得到呢!”周秉文過了好久才說話。
    諱莫如深的新冠,雖然陰霾未去,可誰都不願意提起這兩個字。
    “好了,還有沒有別的事?我還有約!”周律師雙手一拍,迅速結束話題。
    總共聊了不到半個小時,薑炎還有點意猶未盡。
    “行行行,你忙你的去,有事我讓小薑找你。你小子,嘴裏淨沒有一句實話,問半天跟問個屁一樣。”老趙頗有不滿地嘟嘟囔囔。
    周律師這個時候深深歎了一口氣,起身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後,說:“你要沉住氣,掀桌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然而,老趙沒有懟他,隻是點了點頭。
    周秉問轉身離去,薑炎本想去送送他,老趙示意她關上茶室的門。
    “怎麽了?”薑炎問趙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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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徐律師跟周秉文之間肯定是有什麽交易,但當時沒有跟我說過,你想辦法打探清楚。”老趙語重心長地說,眼皮一垂,不知道在盤算什麽。
    “呃,那我……”說實話,他倆的啞謎薑炎聽到現在也不理解,她鼓起勇氣,問:“周律師的爸爸,跟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一聽這個問題,老趙有些警覺,周秉文的身份,不能說諱莫如深,但知情的人都不願意擺到台麵上攤開來說,這是圈子裏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所有能放在陽光下的東西,都是光風霽月,哪怕撕破臉,都要掂量掂量曬曬櫃中骷髏的後果,可怕的不是白骨,是太陽。
    “他伯伯咽不下這口氣,搞定他最好的辦法肯定是搞定他爸咯!他爸不就囉嗦周律師,還能有什麽關係。”老趙作為律師,深諳偷換概念的伎倆。
    薑炎點點頭,但沒有繼續問下去。
    老趙不說,薑炎已經察覺出問不出所以然,隻要與解決這個案子沒有必然關係,問不出來就沒有窮追猛打的必要,所以她識趣地不問了。
    “這案子我當時沒上心,確實不知道兩個人的花花腸子,強製過戶裁定隻要沒下來,你想辦法搞執行中止什麽執行異議也好,再搞個什麽訴訟,總之要把房子保下來!行了,你去吧!”老趙沒來由的衝她擺擺手,這意思就是請滾蛋的禮貌說法。
    薑炎自覺而圓潤地回到了工位上,周曇並沒有通過她添加微信的請求,她反而感覺胸口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喘不過氣。
    這樣的大難題,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搖人!
    老薑的徒兒們曾經曰過,新手村最重要的技能就是搖人,搖得好能加速獲取經驗的速度,令大佬覺得你上進懂事,搖得不好給大佬徒增煩惱,早晚被大佬逐出師門。
    薑炎還小的時候,陪老薑值班等下班時,薑教授經常被他的各路徒弟搖走,徒弟嗷嗷喊師父救命,幾床血氧掉了推手術室,急診那邊來了個難搞的……老薑電光火石衝出去幫忙,薑炎還問,老爸你為啥還要管你徒弟的病人?老薑叉腰傲嬌道,哼,我不能讓隔壁那臭老頭嫌棄,我教出來的徒弟連這點病都看不好!
    於是乎,老薑的徒弟們通常來辦公室搖人,不但能把老薑搖走,還能把薑炎的媽媽以及老薑的師父、同門師兄弟統統搖走,一個輸卵管癌能搖去幾個大科室半壁江山。
    經過多年耳濡目染,當年的小薑懂了一個道理,隻要師父選得好,難題不會都能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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