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算盤珠子崩到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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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律師看見薑炎這副掩耳盜鈴的窘相,步伐恰好停在老趙辦公室門前,但轉身麵向薑炎的身後,看見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該說不說,周秉文這個人正經笑起來多少有點精於算計的感覺,偏就邪性一笑百媚生,斯文敗類中帶點痞壞。
    林敏君看周秉文的樣子,兩眼放光。
    周秉文衝著林敏君做了個手勢,指了指薑炎,然後晃了晃食指。
    敏敏立刻心領神會,直接晃著薑炎的肩膀,大喊:“有帥哥找你,薑姐,醒醒!”
    薑炎在內心悲痛欲絕,帥個屁,吐人家一身,帥成吳彥祖都沒用!
    “周律師好!”薑炎不得不抬起頭,兩倍速慢動作起身,盯著人家的皮鞋,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
    周秉文自然猜得出緣由,用中指指骨關節敲了敲老趙辦公室門,說:“誒,你答應好的,西裝你賠!你今天把人給訓得多慘呐,你小助理嚇得都不敢見我了!”
    “你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罵了她了!就你穿個破定製西裝給你能的,賠不起似的!”老趙罵罵咧咧從辦公室走出來。
    老趙看見呆若木雞的薑炎,和一臉壞笑的周秉文,立刻就明白,周秉文拿他在逗薑炎。
    “都給我進來,談重要的事,少給我嬉皮笑臉的!”老趙很不滿,把周秉文拽了進去。
    薑炎磨磨唧唧跟進辦公室,這時候外賣電話響了,薑炎火速接了電話,怯怯地問老趙:“我還沒吃午飯,能不能晚一點?”
    “把外賣端進來吃。”老趙大手一揮。
    薑炎原地石化,當著周秉文的麵吃外賣?!
    “去把我的外賣也拿一下。”老趙說完,直接把他外賣截圖微信發給薑炎。
    周秉文看著薑炎飛也似的逃出辦公室,坐下來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直接摁了自動燒水壺的按鈕,從老趙的茶台上翻出還沒拆封的白毫銀針,打開茶罐聞了聞味道,燒水的聲音“嗚嗚”作響。
    老趙有些心疼地看了眼白毫銀針,那可是太姥山七年的綠雪芽,但是這罐茶本就是四年前周秉文送給他的。
    “我今天不開了喝,我看你猴年馬月才喝。”周秉文用開水燙著茶具。
    老趙坐到一旁,手機朝下放著,說:“阿文,你別跟我說,周曇搞的這個事情,你也不知情啊!”
    “你猜徐律師知不知道?”周秉文抓了一把白毫銀針丟進茶盞裏,明知故問。
    老趙一拍大腿,指著周秉文,惱恨地說:“你跟老徐,早就和好了吧!”
    “和不和好不重要,難道錢不賺了?”周秉文聳聳肩,無所謂似地說。
    老趙感覺一口老血湧到了喉頭,難怪當時楊宴如會把周秉文叫來,當時因為乘黃這個項目鬧得你死我活,現在兩人卻跟沒事人一樣,這種事自己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他心裏有種悲涼感。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外麵的太陽升到天空最高處,熾熱烈日的光芒穿過玻璃,直射老趙臉上。
    “那?”老趙已經有個預感,徐映鬆下了盤大棋。
    周秉文拿起茶盞,聞聞茶香後,吊湯出水,灌入分茶器裏,慢慢說:“所以,就拿對賭起訴陳永寧,把公司直接逼破產。通過破產方案掏空資產,把技術轉移到瑞士去,再說了,當時陳永寧已經得了結腸癌,不另起爐灶,這個事情還真就虧了。有這一出,在國外資本市場講故事,非常好聽。”
    “你姐姐當ceo,領投是ice,楊總之前就是ice的副總裁,你們這幫王八羔子一合計!現在公司申了臨床二期等批準,商業價值也起來了,找好了o.p.e.全資收購,起碼五倍的溢價,算盤珠子都快崩我臉上了。”老趙真是服了。
    老趙是服氣的,十年之間,徐映鬆作為律師,老天爺該給這種張嘴接飯的人管飽。
    “唯一失算的地方,陳永寧臨死前反水了,楊總在瑞士給他買了房子,條件就是國內的全部資產都要放棄。陳永寧先斬後奏悄悄假離婚,他立了遺囑國內資產還是給了我侄女。因為他不放心,覺得妻兒沒有保障。”周秉文氣定神閑地說著。
    這份不信任似乎情有可原,這像是楊宴如幹得出來的事情。
    雖然情理可說得過去,老趙不放棄一絲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麽不信楊總?”
    “五年前說好楊總在公司代持了陳永寧全部的股份37.7,再加上ice的股份,她是公司真正的實控人,我姐實際持有10,跟楊總還簽了一致行動人協議。o.p.e.能不能進來,以什麽價格進來,楊總說了算。房子登記在edrobot公司名下,我姐翻不了天。”周秉文這麽一解釋,全都說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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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賣掉,瑞士的房子怎麽留得住呢?留不住,就隻能把國內房子想辦法保住。
    “我姐現在謹慎得很,作為弟弟,我覺得我做得不過分吧!”周秉文倒完茶,說罷後端給老趙一杯。
    老趙把遮光簾拉上,帶著幾分唏噓道,“過不過分有什麽意義,金主說了算。”
    薑炎這時候一手拎著螺螄粉一手拎著毛血旺,走到老趙辦公室門口,再次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老大,真要在你辦公室吃麽?”
    “沒事,我開換風。”老趙說完,就摁下空調“換風”鍵。
    薑炎把毛血旺放在老板辦公桌上,自己把螺螄粉放到茶台邊,坐在周秉文對角線上,離他能有多遠有多遠。
    “你吃不吃?”老趙搬出來毛血旺,還有一份米飯,說:“我叫助理給你下樓去打個飯,你湊合吃點……哦對……你這個少爺脾氣……不吃你就餓著吧!”
    老趙一點都不帶客氣的,滿辦公室彌漫著辣椒和螺螄粉混合的味道,簡直是生化武器製造現場。
    周秉文刷著手機,無動於衷。
    薑炎索性埋頭苦吃,趕緊吃完,這個社死的一天,真漫長。她想不通自己為什麽在喝了酒之後的第二天,不點碗清粥一時興起要吃螺螄粉。薑炎心想,自己這個腦袋不如寄回去,讓爸爸找隔壁神外大手子們修一修。
    “我跟幾個銀行債權人都大概問了下,最好我妹能主動撤了強製過戶裁定申請,她覺得陳永寧付出了一切,她不忿,很難勸啊……”周秉文歎氣。
    老趙嚼著豬血,鼓囊著腮幫子,說:“是我,我也不忿!像你們這些資本家,搜狗一搜全是你們。我就問一個問題,代持還原的條件是什麽?楊總做事的風格,條件先行。”
    “二期臨床申報還原一半給我姐,上市則還原另一半給我侄女。”周秉文把條件徐徐攤開,差不多今天他來的目的,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
    薑炎沒有聽到他們前麵說話的部分,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了看老趙,老趙指了指周秉文,周秉文心領神會,向薑炎補充了一下之前他們聊天的部分,薑炎在心裏長歎了一口氣。
    好可憐的陳醫生。
    這就是律師辦案的常態,永遠有層出不窮的水下之鬼,你看到的,你以為的,和事實的十萬八千裏之間還隔著一條銀河。
    “這個問題很簡單,如果楊總吞了代持,周曇勢必不會同意撤回,但如果楊總肯還原代持,跟周曇自然有的談嘛!”薑炎吃完,把螺螄粉蓋上蓋子,臨出門去扔垃圾前,說了這麽一句。
    道理很簡單,周曇不信楊宴如會還原代持,楊宴如也不信周曇會撤申請,就像兩隻鳥扯著一條蟲子,都在賭對方先鬆口。
    薑炎回來的時候,周秉文給她倒了一杯茶,她不管不顧一口悶,結果燙得整條食管火辣辣的疼,登時燒心燒得她說不出來話,臉憋得通紅,一口氣上不來,她感覺自己就要當場交代在這裏了。
    “薑律師,喝茶,不要急。好飯不怕晚,好話不嫌慢。”周秉文氣定神閑地端著茶杯,緩緩吹氣,慢條斯理地說。
    老趙把吃完的殘羹剩飯裝好垃圾袋,對周秉文說:“如果你早早就把事情前因後果和盤托出,我們還不至於這麽被動。哪怕到昨晚,整整一夜,你都沒想過把事情完整說出來,直到小薑把你們陰謀詭計攤開。你覺得,我有能耐搞得定你們哪一個?”
    “我本以為讓小薑莽著幹,說不定亂拳打死老師傅,能有破局的機會。”周秉文辯白道。
    老趙不屑地評價:“幼稚!”
    薑炎看了周秉文一眼,心裏無奈地想,亂拳打死老師傅,這群老師傅是有多看得起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這也就說得通,之前周秉文遮遮掩掩,卻直接把周曇的聯係方式給她,原本就是意圖通過她說服。
    “法官不會駁回申請嘛?”薑炎困惑地問。
    因為他們目前的猜測,都基於這個強製執行裁定申請會被批準,薑炎不理解為什麽沒有可能駁回。
    “從法理基礎上,抵押權的權利順位低於所有權,不過在法院實務層麵上,什麽變數都會有。”周秉文耐心解釋道。
    薑炎放下茶杯,看著老趙去扔垃圾的背影,忍不住問:“現在陳教授去世三年了,項目研發進展穩定,這到底是一個技術先行的項目,還是個資本擊鼓傳花的項目?”
    “都有吧!”周秉文看著薑炎的雙眼,很認真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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