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得之我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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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事,我哪一件不是當頭等大事辦。上次映鬆葬禮,我困在美國沒法趕回來,心裏過意不去。你找時間,帶我去祭拜他。”沈致塵遺憾地說。
    “不急,他還沒下葬。”楊宴如神色有些落寞地說。
    “為什麽?”沈致塵問。
    “算了,回頭再跟你細聊,今天找你過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動煥未來上市有問題,我想,不如你們解憂考慮收購並表,他們現金流各方麵都不錯,我可以提供一部分資金。”楊宴如談條件從來不含糊,沒有任何拐彎抹角。
    趙明成意外的是,楊宴如竟然沒有把他當外人。<,可以做個補充。”沈致塵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推辭,說話藝術讓人聽得很舒服。
    “小如,你變了呀,以前可不見你這麽心慈手軟。”沈致塵笑著說。
    楊宴如不接他的話茬,扭頭指了指趙明成,對他說:“我的律師,鬆哥的大學同學,以前和鬆哥一個團隊的,另一個周秉文,封控了。”
    “幸會!”沈總對趙明成點頭示意。
    剛才在他們閑聊的局中,兩個人都沒有做自我介紹,但也很默契地等待機會,並沒有生硬地直接互相認識。
    “老趙,你去盯著曲總和這幫股東,這幾天確保他別搞事,我不希望節外生枝。我近期跟沈總在看些項目,鬆哥的事情,多上心些!”楊宴如叮囑道。
    老趙自然知道楊宴如的意思,人已經照麵見過,看來近期會些意料之外的動作了。
    “好,那我先去,你們聊。”趙明成徑直離席,陸廷也直接走了。
    故人重逢,本就沒外人什麽事。
    楊宴如確認趙明成離開“蕪竹”後,才開口對沈致塵說:“致塵,我需要你幫忙!”
    “隻剩下我們倆了。”沈致塵喟歎道。
    楊宴如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累,微微低啞,道:“我快撐不下去了。”
    沈致塵定定地看著她,他清楚自己對她有過的感情,在漫長歲月裏,最終磨滅,或者說消散於無形中,可是當她相似的表情出現在他眼前時,那些化成灰的東西又重新聚合了起來,可惜如今的沈致塵,不相信世上有奇跡。
    “你每次來求我,都是因為他。你有為自己考慮過嗎?”沈致塵淡淡地問。
    “我決定離婚了,我想,某一天我死的時候,跟他葬到一起,哪怕揚了,也要一起揚了。離婚沒那麽容易,我需要你幫我!”楊宴如帶著醞釀了很久的情緒,篤定而認真地說。
    一陣微風,吹起竹窗上的紗簾,日光透進來,浮塵隱現。
    沈致塵揶揄道:“你離婚了,又不會嫁給我,我幫你這個忙,有什麽好處呢?總不能你離婚財產,我也有份吧!”他把杯子放到楊宴如跟前,楊宴如拿起分茶器,給沈致塵倒了半杯茶水,在廣東這裏,茶滿則趕人。
    “如果你要,可以談,我在亞洲投的所有項目,你隨便挑。”楊宴如無所謂地說:“以前,我覺得這些都很重要,現在我覺得,人活著最重要,其他什麽都不重要。”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作為一個投資人,討價還價,衡量得失利益,是已經深入骨髓的習慣。
    “你憑什麽覺得,你都認為不重要的東西,我會在意。我每次問你,你每次都上當,可見這輩子啊,你既沒看透過徐映鬆,也沒看透過我。”沈致塵有些失望地說,倒不算是很失望,他十幾歲看透的楊宴如,哪怕楊宴如現在性格和那時候不一樣,可是她考慮問題的思維方式,甚至是本性,沒有絲毫變化。
    世俗的愛情因人而異,在沈致塵心裏,高手之間的愛情太容易湮滅在江湖廝殺裏,哪怕是歸園田居也抵不過門前一較高下的誘惑,更何況一張床上,誰知道枕下藏著的毒藥和匕首,是用做何處。
    “致塵?”楊宴如不解地問。
    “小如,人與人之間,不是隻有可以量化計算的數字,隻要我認這個情分,用什麽都算不出來個確數。我們三個人之間的情分,我從來不計較。如果要計較,我早就跟徐映鬆計較了!”沈致塵的語氣很平淡,事情過去那麽多年,他不再為舊事有情緒上的波瀾。
    久別重逢,楊宴如緩緩說著這三年裏,所有沈致塵不知道的事情,把這些項目所牽涉的人與事一一分說,就像把項目基因測序圖譜攤開在他眼前,有些項目注定要得癌症,因為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不對。就算有徐映鬆這樣天生的外科聖手切掉有問題的地方,癌細胞隻需要一點點機會,腫瘤就會肆意蔓延,直到最後,無法挽回。
    聽完之後,沈致塵捏著汝窯青瓷,淺淺笑了笑,楊宴如是他見過最傻的女人,沒有之一。
    “你準備好三五年時間,扒一層皮,好好想清楚。我幫你可以是情分,你自己狠不下心,天大的情分都不頂用。你別妄想著,什麽都要。否則你就會像莎樂美一樣,用盛大的七重紗舞,親吻一顆首級。”
    沈致塵覺得仁至義盡了,他能幫楊宴如,但救不了一個自己跳懸崖的人。
    楊宴如點點頭,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沈致塵在她心裏,是天塌下來可以撐一會兒的高個子,能夠給她定海神針一般的力量。
    沈致塵知道她所有的痛苦與不堪,不會用一個聖人的嘴臉去說教什麽。而在楊宴如一直以來的理解裏,沈致塵不在乎什麽回報,就像是天神並不在乎凡人的感恩一樣。
    可惜,人就是賤,總喜歡折騰出悲劇,表達自己渺小可悲的孤勇。
    沈致塵沒有變成她和徐映鬆故事裏的悲劇,隻是因為,他在那個故事開局,有著絕佳的運氣,既見市井煙火,又承天潢貴胄,他不必在乎一城一池之得失,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這世上,真有人,渡盡劫波,手捧紅蓮火,赤誠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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