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違約損失
字數:4584 加入書籤
雖然在大部分正規運營的公司都有明確下班的時間,但是這套在律所並不完全適用,至少在律所不完全適用。
“六點咯!”一到六點,薑炎揉了揉眼睛,難得今天敏敏沒有一下班就跑,她帶著開玩笑的語氣提醒道。
敏敏抓狂地狠狠拍了鍵盤幾下,暴躁地說:“好煩呢!”
“誒,不知道是誰說哦,下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薑炎揶揄道。
張揚從隔壁探出頭,幽幽地吐槽道:“薑律師,你難道不知道嗎?做律師,尤其做我們衡鑒的律師有一個好處,就是自由,誒,想加班就加班,誰都管不了我!”
薑炎豎著大拇指,心服口服地回答:“牛逼!”,然後開始收拾準備下班。
“你跑什麽,以前不到九點你都不帶挪椅子的,加班啊!”張揚一臉壞笑道。
“我哥海外留學回來了,今天不能跟你們一起戰鬥到底了,加油哈!革命沒有天黑,二十四小時都是戰鬥!”薑炎朝他們擺了擺手,拿著包就走了。
老趙恰好這時候從辦公室開門出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有些困惑地皺眉,但是沒說什麽,繞到張揚背後,幹巴巴地催了一句:“盡調報告啊,不要拖!”他退了幾步到了敏敏背後,說:“你想下班就下班吧!”
敏敏梗著脖子就是懟了一句:“老板你看不起誰呢!”
“行行行,你開心就好!”老趙懶得跟敏敏計較,然後他就走向劉主任辦公室的方向,他對林敏君沒有任何要求,隻要不是添亂,別說不加班,遲到早退他都不太管,至於敏敏想學什麽,那都讓張揚和陸濃看著辦教。
薑炎走在那條走了無數遍的林蔭大道上,已經到了深冬時節,這條路上落葉紛紛,但依然綠意盎然,畢竟這裏是深圳,沒幾棵樹會不給深圳麵子。
此時即便飄落的樹葉都還沒有完全幹枯,踩在上麵並不會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北京深秋時節,走回家路上踩樹葉的聲音甚至是一種按摩心情的享受,而在這裏,反而是車輪碾過落葉後的聲音更為規律。
可是煩亂的思緒,讓她沒有心思去欣賞這條路上的景色,也可能看得太熟悉,失去了剛來時的新鮮感。
一陣寒風吹來,明顯比去年要冷多了,薑炎忍不住打了個抖,加快了腳步。
她像行屍走肉一樣回到了小區,先去門衛蜂巢那裏拿了快遞放回到家裏,大大的一個箱子,是媽媽把她的貂絨寄過來給她,那條貂絨是爸爸一個東北朋友送的,媽媽很少穿,因為北京到處有暖氣,她平日裏幾乎都是家和醫院兩點一線,沒有什麽場合可穿,放在家閑置了好多年。這款式看起來有些老,但是父母的一片心意。
此時,才六點半,薑炎站在陽台上,朝著周秉文家的方向望過去,忍不住想,周秉文給她的對價會是什麽呢?
o.p.e.收購案嗎?
項目結束之後,她就可以收工卷鋪蓋,然後周秉文繼續換下一個。
為什麽,她眼裏的周秉文不是這樣的。
假如,把陸濃的話當做證據,在美國的法庭上,她的證詞就隻是一份傳聞證據,傳聞證據的可靠性仰賴於證人本身的品德,那麽,陸濃可靠嗎?
假如,陸濃是可靠的,那麽,周秉文不可靠,老趙同樣也不可靠。假如,陸濃不可靠,能否推導出,周秉文是可靠的,老趙也是可靠的?周秉文和老趙有任何一個人不可靠,對自己而言,都意味著她要付出代價。
她一想到這裏,心就慌了。
在過去二十五年的溫室成長裏,有父母師長的庇佑,她從來沒有機會麵對囚徒困境。
人是一種情感足夠複雜的動物,遠沒有非對即錯的選擇題那麽容易做出判斷。
天邊月亮開始逐漸升上天空,幾個穿著球服的人走向球場,薑炎想起早年白律師在課堂上講課時,針對違約問題特別花了一節課講了恒大違約幾個很有代表性的案例。
當時恒大分別與皇馬球隊與恒大球隊分別簽約,而給皇馬的合約酬勞極高,恒大球隊的合約酬勞非常低,在比賽前,恒大臨時要求皇馬參與恒大各種商業活動,皇馬自然是拒絕並表示如果非要參加就拒絕比賽,恒大則表示如果皇馬拒絕,那麽按照合約要賠償極高的違約金,而賠給恒大球隊的就算雙倍也沒多少,皇馬最終屈服了。
而另一個事情則更為直接,恒大在球隊亞冠奪冠時,原本球隊穿的是東風日產的球衣上場領獎,但是臨時毀約改穿恒大人壽的衣服,雖然賠了東風日產違約金,但是恒大人壽後來有上百億的業績。
白律師語重心長地強調,事實上,拋開商業道德,對價隱含了代價成本,如果代價高於對價,自然這個對價不要接受比較好,一個十足的賠本買賣。普通律師在合同違約條款上縱橫博弈就是對價和代價的經濟賬。最頂級的律師,要算最難算的帳,就是商業道德本身的經濟賬。
這話在如今想來,醍醐灌頂。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周秉文不可靠的代價,不過就是睡了幾次,不鬧出人命和健康問題,算不上多大損失,但趙明成不可靠的代價,可能是對薑炎職業生涯構成阻礙,這個阻礙不過是攔著她當合夥人,而她離合夥人還遠著,隻要她心一橫跳到別的律所去,合夥人這個事情也無法真正對她構成阻礙,何況在這家律所,還有父母故交在。
薑炎想到這裏,心裏已經透徹,如果她賭對了,隻需要麵對某些問題上在周秉文和老趙之間選邊站的問題,這個選邊的前提是,隻能二選一,不能兼而有之。
就像婦產科手術室裏經常麵臨的選擇,家屬哭著糾結保大保小,而爸爸作為婦產科醫生永遠優先保住大人,一個已經與眾多人建立幾十年情感聯係的鮮活生命毫無疑問最重要。
隻要她不貪心,天地良心不違背律師職業道德,並非難題。
當薑炎出現在周秉文家別墅門口時,已經是夜色朦朧時,深冬本就天黑得早,遛狗的遛娃的都出動了,吵吵嚷嚷好不熱鬧,煙火氣息早就彌漫在小區裏。
紅姨給薑炎開門,將她帶了進去,說:“薑小姐,周先生等你吃完飯挺久了,你和他先客廳裏坐坐,我把菜熱一熱,有些現炒現做的下鍋,不好意思要你等等了。”
“是我不好意思,來晚了!紅姨,對不起!”薑炎忘記了這一茬,對此抱以歉意。
周秉文此時坐在沙發上看書,薑炎一眼撇過去,是《矽穀百年史》,紅姨喚了一聲,薑小姐來了,他立刻放下書,走到薑炎麵前,紅姨滿臉笑意走進廚房裏。
薑炎一看到他,之前種種糾結鬱悶都拋到九霄雲外,一時竟有些委屈地撲到他懷裏,什麽都沒說,明明今天沒有任何人給她委屈,可是她心裏就是滿腹酸楚,這種酸楚無法言說。薑炎隻道是自己年輕經曆的太少,被陸濃說了說就心慌得六神無主。
“怎麽了?不開心的樣子?”周秉文抱著她,順著她的發絲輕輕撫了撫,就像在摸一隻順從而可愛的小貓。
“你怎麽知道?”薑炎意外地抬頭,她什麽都沒說,也沒有什麽明顯的表情,她不知道周秉文為何能看出來。
周秉文指了指她的心,嘴角微翹,頗為自信。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薑炎深呼吸了一口氣,很無奈地說:“可能是我多心了。”
“多心什麽?怕我在外麵找女人了,還是你老板覺得你有可能叛逃?”周秉文一針見血地說,他這雙眼睛就像x光一樣,把薑炎的心思掃描了個透。
“你怎麽猜得這麽準?”薑炎錘了他的胸口幾下。
“你衣食無憂,父母兄弟健在,要是有什麽能讓你多心,就這樣兩件事啊!我用手背猜都猜到了,好啦,以後有鬱悶的事情,你可以直接跟我聊,最起碼,我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周秉文摟著她,坐到沙發上。
薑炎靠在他肩頭,說:“你都猜出來啊,我就更沒啥好說的。”
“關於第一件事呢,你怕也沒用,假如我真要找,你完全沒脾氣,那等我找了你再到我家我律所大鬧一場,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可以天天堵我家門口潑油漆刷上周秉文混蛋,還不解氣去微博發小作文,隻要你舍得一身剮,那我的損失一定比你大。”周秉文一本正經地分析道。
好家夥,不愧是同行,思維邏輯一模一樣,薑炎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在她自己的立場裏,都是睡了就睡了大不了認栽,完全沒想過要找周秉文要死要活鬧一場,果然自己這個律師還是心不夠狠。
“第二件事呢?”薑炎很有興趣聽聽周秉文接下來要怎麽開解她。
喜歡罪宴請大家收藏:()罪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