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腦前，薑炎看著屏幕上，陸濃微信的對話框，一段話刪了又改，改了又刪除，反反複複寫了很多次，雖然人就在對麵，可是薑炎始終鼓不起勇氣去請教陸濃，或者說，她捉摸不透陸濃，她就像是一隻貓，你不知道她何時溫順，何時會突然咬你一口，但用腦袋蹭蹭你。
    就在薑炎糾結的時候，她小心翼翼地瞥了對麵一眼，而剛好陸濃正在補妝，敏銳地察覺到對麵轉瞬即逝的一瞥。
    薑炎心虛地縮挪開視線，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好幾口，掩飾自己的不安。
    老趙給薑炎發了條微信，言簡意賅：臨瀾通知定稿了，用公司公函形式發吧！
    薑炎收回自己的思緒，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她去到打印室去打印出公函好直接送道臨瀾那邊，臨瀾蓋個章就行，好巧不巧，陸濃剛好站在打印機前，她正在分門別類整理打印的文件，而打印機還在向外吐文件。
    薑炎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陸濃頭都沒抬，漠然地說：“我快打完了，你等會兒吧！”
    “嗯！”薑炎拿著打印卡站在打印機和進門的中間。
    “被老趙訓了一頓？”陸濃冷笑了一下，諷刺了一句：“老趙跟徐律師做非訴業務，完全兩個風格，徐律師膽大心細，經常搞各種極限操作。老趙很保守很謹慎，他最討厭手下的人大大咧咧。”
    “是麽？”薑炎脫口而出。
    陸濃哂笑，拿著文件，帶著幾分驕傲的語氣，說：“李玉城背叛乘黃，等於要了老趙的命，下次放聰明點，別自己去堵槍眼子！”
    薑炎意識到，按照陸濃以前的德行，這個事情她本應該主動向老趙匯報，可是從她緘口不言，在老趙問起的時候還直接甩鍋，她很清楚這個項目是老趙的逆鱗，原本老趙隻是猜測李玉城可能有問題，甚至隻是為了達成回購的訴求，硬去找一個最容易靠得上觸發回購條款的情況。
    可陸濃引領著她一步一步查出了李玉城真正背叛的證據，然後讓薑炎把這個血淋淋的事情揭開給老趙。
    薑鶴給薑炎發了一張照片，薑炎劃開手機屏幕，看見那張照片是電腦上顯示“結構蛋白核酸測試儀使用者賬號分配清單”，清單第一個人就是“danny i”，第二個人開始都是中文名字，排在“danny i”後麵的人正事是“陽笛”。
    “danny i”赫然就是李玉城的英文名字，她在乘黃醫療的盡調報告當中見到過。
    “陸律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玉城違反了競業禁止條款？”薑炎拉住了陸濃，如夢初醒地反問。
    無緣無故拉著她去上海，無緣無故地派她去了願見醫療。
    陸濃回了半個頭，有些得意地笑著說：“會不會是，我比較有先見之明呢？”說完，她扭著小蠻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當初，周秉文與徐映鬆、趙明成決裂的項目，是一個肉眼可見的燙手山芋，隻有薑炎這個外來者全然不知其間所牽涉的諸多利益，用力一拽櫃門，裏麵的骷髏嘩啦啦往下掉，曾經被仔細藏起來的事故和故事都驟然露出了痕跡。
    薑炎打印完律師函後，支開敏敏讓她去走完後麵郵寄和落郵戳的工作，跑到陸濃座位的旁邊，小心翼翼地問：“陸律師，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
    “說什麽？我沒什麽可說的！”陸濃一臉不屑。
    “你是怎麽知道李玉城……？”薑炎支支吾吾地問。
    陸濃撩了一下耳邊的卷發，雙手抱胸靠在椅子上，不耐煩地說：“這個不難啊，你去找專利部，把兩家公司的專利比對一下。”
    “好！謝謝！”薑炎聽罷，拔腿就跑向專利部去找管律師。
    萬幸萬幸，雖然臨近下班，但是管律師還在材料堆裏加班，薑炎趕緊說了一下自己的訴求，結果管律師摸著自己腦袋，為難地說：“專利比對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實，我要把兩家公司專利下載下來，逐一對著權利分項去做比對分析，你這個事情又沒收律師費……”
    “可是陸律師說不難啊……”薑炎話一出口就意識到唐突，趕緊找補道：“我不太懂，所以來向您請教，不是一定要你幫忙，那有沒有什麽便捷的途徑可以走？”
    管律師說：“你直接問陸律師就好啊，她可是武漢大學化學係畢業的高材生，她實習階段的指導律師是我們部門合夥人，這種分子結構專利她肯定看得懂。”
    “……”薑炎張大嘴巴，楞在原地。
    “我把專利都給你下載下來，發給你了！”管律師說。
    “謝謝！”薑炎悻悻走回自己的工位。
    忽然，她靈光一閃，對哦，她還有個美國歸國回來的製藥博士，可以白嫖不要錢直接摁頭幹活，想到這裏，薑炎感覺腦子一下靈清了。
    陸濃本就知道其中齟齬，她在借機戳老趙肺管子。
    什麽風險不風險的，分明就是老趙不信，怕她們是瞎猜。
    薑炎敲開了老趙的辦公室門，老趙來開門時，薑炎將手機舉到老趙眼前，把薑鶴發給她的那張照片放大給老趙看。
    老趙嘴巴動了動，沒說什麽，轉身走回到自己辦公桌前，揚了揚手。
    “如果你要更進一步的證據，我可以讓我哥想辦法繼續去找。”薑炎提醒了一句：“隻是，這些證據，可能不一定能作為庭審中被法官采納的有效證據。”
    “你查吧，怎麽處理，我再想想。”老趙不置可否，他又不放心地問一句：“你暫時別跟周律師提這件事。”
    “好！”薑炎點了點頭。
    老趙沉默了一會兒，改變了主意，說：“你明天跟周律師在飛機上，說說你發現的事情，問問他知不知道，多旁敲側擊，看看他清不清楚，再者，李玉城與蔣淑卓是什麽關係。”
    “行！”薑炎痛快答應下來了。
    “去瑞士，自己多注意安全，有事情多跟周律師商量著來，還有，注意分寸！”老趙指著薑炎，嚴肅叮囑了一句。
    薑炎點點頭，離開了老趙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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