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月升與月落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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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帆會館裏的晚宴正式開始,燈光聚焦,楊宴如從馬醉木下端著香檳款款走向眾人目光所向的地方,朝著所有人舉杯致意,主持人激情四射地介紹晚宴,原來這是前海銀行舉辦的高淨值客戶晚宴,老客戶與意向客戶都撈到了一個魚池裏。
    薑炎站在人群中仰望著楊宴如,她穿著很素淨的白色旗袍,帶著一對澳白珍珠耳釘,沒怎麽說話,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
    沈致塵依舊站在暗處,他不喜歡拋頭露麵,沈某人是誰,從來不重要。但前海致越是他控製的母基金,該出來站台的時候,還是要出來。
    一陣涼風吹來,外頭淅淅瀝瀝飄起了細雨。
    沈致塵把自己杯子裏的威士忌喝空,轉頭看著夜色下,被燈光照出來的雨滴。
    他想起自己唯一一次淋雨,就是在2007年感恩節前夜晚上,普林斯頓生物實驗室門口,站了好久都沒有等到楊宴如,隻好步行到校門口打車回定好的酒店。那天的雨也是淅淅瀝瀝的,溫柔地飄在他臉上,把披風外套打濕了。
    直到去年,他才從楊宴如嘴裏聽到了原委。這麽多年來,他一直秉承著如果楊宴如不說,他不多問一句的原則。
    到達之前,他在紐約轉機時提前給她打了電話,楊宴如高高興興地說她在實驗室做實驗,晚上他到了帶他去吃飯。恰好那天一切順利提前了一個小時到達,沈致塵想給她一個驚喜,提前去跑到實驗室樓下等她。
    那天走了之後,沈致塵再也沒有主動來找過楊宴如,最多是在qq空間上禮貌地問好。他錯過了楊宴如人生最黑暗的四年。
    當時本尼用實驗綁帶直接反綁了她的雙手,將她摁在桌上,扯掉了她下半身的衣服,她悲痛欲絕地抬起頭,窗外能看到沈致塵在樓下搓著雙手嗬氣轉悠,本尼在她身後長驅直入,絲毫不顧及她的任何哀求。
    一切來得毫無征兆。
    她眼睜睜看著沈致塵離去的落寞背影,聽著手機電話響了又響。
    手鏈在掙紮中,被扯斷了。
    那一瞬間,心痛到了極致,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結束之後,本尼將她翻了過來,掀開她的上衣,用剛剛問世的iphone手機對著她拍照,拍完之後若無其事地說:“喬登讓我特別照顧你,明天研究院感恩節宴會,喬登希望你好好接待重要的捐贈人。你要知道,你入學論文,是掛在你姑姑名下,如果被人舉報,你的入學資格很可能被取消,這些照片流傳出去,對你非常不利。你懂怎麽做了嗎?”
    楊宴如隻能流著淚點頭,她不情不願來到的世界,是一個火坑。
    徐映鬆,徐映鬆……你知道這是一個火坑嗎?她在心裏悲痛欲絕地呐喊,可是已經哭不出聲,無力掙紮,麻木地被綁著雙手,像實驗室裏的兔子一樣,丟棄在窗邊實驗桌上。
    本尼熟練地把實驗室錄像相機sd卡抽出來,剪輯好視頻,把照片都處理完畢,然後揚長而去,走之前都沒有為她解開被綁好的雙手。本尼沒有絲毫抱歉,如同工作任務一樣,用雙毀髓法殺掉實驗兔子,測量好實驗數據,熟練利落。
    她用手術刀切開了綁帶,把衣服穿好,此時外麵傾盆大雨,她淋著雨一步一步走回公寓。她反複想過,魚死網破吧!大不了就退學回國……可是一想到失望的眼神,孤獨屈辱湧上心頭。她看著手機上無數個未接電話,連鼓起勇氣回撥都不敢。
    楊宴如把斷掉的手鏈,放回了盒子裏,盒子下層有一張紙條,i ant r et  go。
    書架上一本書在她的慟哭中掉了下來。
    是小姑婆的《brideshead revisited》,這本書遠渡重洋跟到了美國,她卻依然還沒看過。
    楊宴如坐在地上,一頁一頁讀了起來,直到天邊熹微,黎明重現。
    「月升與月落之間,就是一生。此後便隻有黑暗。」
    書裏這一句話,就是楊宴如當時心境的寫照。
    第二天,姑父和姑姑親自開車來接楊宴如去切維蔡斯,休斯醫學研究所晚上的感恩節晚宴。上車之後不久,姑姑比平常更熱情,告訴她已經準備好了今晚閃亮登場的新裙子,那是dior今年最新款蝴蝶夫人的禮服裙,能夠讓她驚豔四座。
    “姑姑,昨晚發生了什麽,你知道嗎?”楊宴如平靜地問。
    她姑姑識趣地不再說話,而姑父開著車,卻稀鬆平常地問:“萊娜,本尼說,你實驗做得很棒,這次的結果,能夠發《ce》子刊,你還在大一,這是了不起的開始!今晚,你會好好表現的,對嗎?”
    楊宴如知道,這個問題不會有答案了,她的小腹依然隱隱作痛,可是在他們兩個人眼裏,根本不算什麽大事,她隻是一件裹好了華服的工具。
    “輝瑞是我們研究所重要的捐贈人,漢斯總裁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學術做得好非常重要,這對你來說是起步,但你需要學會如何與商人們打交道,你以後的研究資金,都得從他們口袋裏掏出來。”姑父把話說得極有分寸。
    姑姑盯著她,楊宴如與她對視,這個在nasa位高權重的專家,在她心裏已經坍塌了。
    學術本是如宗教一般神聖的世界,肮髒地如同豬圈。
    又是風雨淒迷的夜晚,感恩節晚宴之後,她被灌得幾乎失去知覺,不知怎麽到了萬怡酒店的總統套房裏,等她醒來時,一絲不掛,旁邊躺著一個禿頭胖男人,鼾聲如雷。她趴在床邊翻江倒海的嘔吐,跌跌撞撞去衛生間把自己洗幹淨。
    回到學校,一切如常,就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教學樓、圖書館、實驗室、小公寓、姑父家,就像一個圓。
    寒假來臨時,她帶著全a+成績回國,父母高興地宴請四方親朋,炫耀自己有個出息的女兒。
    那年寒假,她沒有見到沈致塵,原來換了重慶市委書記,而沈父上調入京,沈家舉家搬遷到了北京。她也沒有見到徐映鬆,從同學嘴裏聽到他過得很好,被拉黑的qq沒有亮起過,她依然在人人上看著熱氣騰騰的過年。
    說好永遠做好朋友的三個人,頭一回沒有互相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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