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之後，薑炎回家休養，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
    滿滿當當的電話、微信和短信，大部分app都飄滿了紅點，在現代化社會，一個人離開手機七天，相當於與世隔絕七天。
    周秉文發了很多微信，從一天十幾條到昨天隻是寥寥問了一句，出院了嗎？薑炎一個字也沒回複，她想到心裏就痛，想到戒指還沒還回去，薑炎的心更痛了，她不是不舍得戒指，是不舍得周秉文這個人，愛情的正麵，是她最喜歡的樣子，而背麵太不堪入目了。
    這個世界發生了多麽翻天覆地的變化呢？也不盡然，太陽照常升起。
    鶴笠集團宣布st，雪球崩塌引發的危機還在蔓延，乘黃股份逃稅的事情尚未了結又被被兩地證監會調查上市欺詐，客戶們日複一日的法律谘詢和合同審查……少了薑炎，地球依舊在轉。
    千股跌停之後，股市一瀉千裏還是沒能緩過來，證監會頻出救市措施，似乎沒能見效。
    熙熙攘攘的科技園還是熙熙攘攘，可是行人匆匆沒有了往日那種眼裏有光的模樣，薑炎站在陽台上望著樓下，這才幾年光景，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
    老薑回了北京，打算等過年的時候帶著薑炎媽媽來深圳過年，他倆生怕女兒坐飛機顛簸著了，早早就開始籌劃著，怎麽調班調假，還要搞些年貨帶過來。
    由於薑炎身上的傷口還未完全愈合，她大部分時間都得躺著，用寫《項目紀要》的方式打發時間。
    薑炎在家待滿了一周，終於再次去複診，情況依舊良好，可以去回去上班了。
    回律所那天，薑炎穿好職業裝，就像整裝再出發的騎士，隨著電梯一層一層升高，她的心氣又回來了，電梯在律所門前停住，她昂頭走了出來。
    同事們行色匆匆直接無視了她，人來人往，她有些尷尬地走進律所，那些以往在她工位附近常常打招呼的同事們都默默坐著幹活。
    直到薑炎走到了林敏君身後，張揚看到了薑炎，朝她揮手道：“你不多休息休息，就回來了啊！”
    “薑炎姐，你終於回來了！我想死你了！”敏敏回頭看到她，興奮地說。
    “走，去我辦公室聊。”薑炎扭頭示意。
    三個人一起鑽進了薑炎的辦公室，薑炎回頭看到他倆的時候，差點眼淚飆出來。從眾星捧月到人人無視，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這個世界多麽膚淺，隻看結果。
    “張揚，乘黃股份的事情，怎麽樣了？”薑炎放下布包，忙不迭地坐在沙發對麵。
    “先說逃稅的事情，你還記得有七百萬的研發成本是憑證缺損的嗎？乘黃如果拿不出憑證，那麽調賬就站不住腳，必須補稅，這件事跟財務造假直接關聯。欺詐上市的事情，我去香港開了三次會，真奧資本跟乘黃之間存在估值交易，也就是說真奧多認購的那一個億，周秉文通過某種方式還回去了，但現在還沒調查完，證監會查我們作為中介機構到底知不知情。”張揚一口氣把事情簡明扼要講清楚了。
    “我聽說是被人舉報的，你知道舉報人是誰嗎？”薑炎追問。
    張揚搖搖頭，說：“我跟你一樣，也隻知道蔣淑卓舉報過，不知道還有誰。”
    “你把調查文件都給我，我從頭到尾看看。”薑炎抿了一下幹裂的嘴唇，趕緊給他倆倒水。
    “薑炎姐，怎麽辦啊，老趙說管不了，得你們自己解決，真萬一被處罰了就麻煩大了！”林敏君擔心地說。
    薑炎聽到敏敏這麽說，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在項目最關鍵的時候，老趙把林敏君調離了項目組，弄到王子軒身邊當助理，會那麽巧嗎？
    “陸濃呢？”薑炎繼續問。
    “她……她……”敏敏看了張揚一眼，才結結巴巴地說道：“被帶走了，原因不明，主任這幾天著急頭發都白了，就怕她出事連累律所。”
    怪不得，最近老趙都很安靜。
    “薑炎，這事情我們得想辦法解決，雖然我們的事情還未定案，畢竟已經立案，已經有些合夥人要轉所了，主任和老趙壓力都很大！”張揚憂心忡忡地說。
    “我今天先看看材料，然後下班前咱們一起商量一下怎麽辦！我們倆問心無愧，肯定不能就這樣陪綁！”薑炎很堅決地說。
    張揚點點頭，起身去外麵工位上，抱來一堆材料，放到薑炎的辦公桌上。
    此時，主任剛好經過薑炎的辦公室，狠狠瞪了她和張揚一眼，頗有警告的意味，但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薑炎姐，你注意身體別太累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你直接說。”敏敏關心地說。
    “你留著陪她看文件吧，幫把手。”張揚說完，回到自己工位上。
    兩個人把文件按照類型逐一分類，貼好標簽之後，薑炎逐一翻閱，她主要在看關於財務造假部分的調查文件，思源宋體的繁體字看得人眼睛生疼，又小又密像一團團墨點，她還要一邊看一邊想。
    但很快，薑炎就真的發現了問題。
    倒簽實驗記錄的事情，總共就她、張揚和李玉城知道，調查文件裏直接表明：匿名舉報者發現前述試驗成本所涉器材物料的實驗記錄存在倒簽、偽造的嫌疑。
    果然，有內鬼。
    薑炎清楚記得，當時她無比自信地調賬，是因為這七百萬的原始財務憑證在楊宴如手中，而她交給了審計高清影印版，在正常情況下還原財務憑證是不會有問題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七百萬是真真正正的虛增成本，從始至終都不存在那十幾筆交易。
    知道事情真相的人，無外乎蔣淑卓和李玉城。
    他倆到底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不惜自曝家醜，很明顯要爭奪回願見的股權，至少要跟鶴笠集團、周秉文曠日持久地打很多年訴訟，已經毫無意義了。
    薑炎意識到，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定有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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