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教堂穹頂下的二十三拍心跳
    深秋的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在聖壇前投下斑斕的光影。莊浩攥著絲絨戒盒的手心滲出薄汗，銀戒內側的玻璃星屑硌著皮膚，像誤診期那些未說出口的話。管風琴奏響時，他看見蘇蝶挽著父親的手臂走過長廊，婚紗下擺繡著的水母觸須在光裏晃動，每一節都綴著誤診期藥瓶磨成的藍玻璃珠。
    “別緊張。”父親在他肩頭拍了拍，西裝口袋裏露出張泛黃的ct單——那是誤診期他偷偷藏起來的，此刻被折成了胸花襯紙。莊浩看著蘇蝶發間的貝殼發飾，想起燈塔下她踮腳吻他時，海風把貝殼吹進他衣領的瞬間。
    《婚禮進行曲》的旋律裏，蘇蝶的婚紗掃過紅毯，水母觸須上的藍玻璃珠碰撞出細碎的響。莊浩想起暗房裏她衝膠片的樣子，紅色安全燈映著她鼻尖的金粉，那時她總說：“等我們結婚，要在教堂放《玻璃心的小獸》的插曲。”
    “莊浩先生，”牧師的聲音透過管風琴聲傳來，“你是否願意……”
    他忽然想起確診那天的雨，蘇蝶在廚房摔碎了碗，眼淚混著瓷片割破手指。而現在，她無名指上的銀戒正好擋住那道疤痕，戒圈內側的紙纖維在彩繪玻璃下泛著淡藍。
    “我願意。”他的聲音帶著顫抖，蓋過了管風琴的低音。蘇蝶遞來的戒指盒裏，躺著兩枚新戒，戒圈用誤診期最後一次複查報告的紙漿壓製，外側刻著二十三道年輪——代表從誤診陰影走出的二十三個月。
    “蘇蝶女士，你是否願意……”
    她忽然笑了，眼淚落在婚紗的水母觸須上，把藍玻璃珠洗得更亮。“我願意，”她的聲音穿過光影，“願意從二十三道年輪，走到滿頭白發。”
    交換戒指時，莊浩的指尖觸到她戒圈內側的刻字：“2022.5.20，你接住了我。”那是海邊棧道他扶住她的日子，現在被刻進紙漿戒圈，永遠貼著她的皮膚。管風琴忽然轉調，奏響《玻璃心的小獸》的旋律，小獸裂開的心髒裏，有星光滴落的音效。
    “這是我偷偷錄的，”蘇蝶湊近他耳邊，婚紗的珍珠墜子蹭到他喉結，“讓繪本社的小朋友們唱了二十三遍‘別怕，有我在’。”
    聖壇兩側的投影幕布亮起，播放著他們的故事：誤診期的病房燭光、野炊時的篝火火星、玻璃罐裏的二十三顆星星、還有三隻貓戴著鈴鐺的婚禮彩排。當畫麵切到燈塔下的親吻時，管風琴突然加入海浪聲，莊浩聽見後排傳來壓抑的哭聲。
    “還記得嗎？”蘇蝶看著投影裏自己被風吹亂的發梢，“你說燈塔的光像碎鑽。”
    莊浩想起那時她眼裏的光，比碎鑽更亮。牧師宣布親吻時，他低頭吻她，婚紗的水母觸須掃過他手背，藍玻璃珠的冰涼混著她唇間的甜，像極了野炊時她喂給他的草莓。管風琴在此刻推向高潮，二十三聲鍾響透過彩繪玻璃，驚起窗外的鴿子。
    “現在播放新人定製的歌曲。”音響師的聲音響起。
    前奏是海浪與篝火的音效，接著傳來蘇蝶的清唱：“當你墜落時我接住你，當我哭泣時你吻去淚滴……”莊浩想起化療期她在病房偷偷哼的跑調旋律，現在被譜成歌，副歌部分加入了三隻貓的呼嚕聲。
    “這是用‘誤診’的項圈鈴鐺做的節奏軌。”蘇蝶指著音響，裙擺的水母觸須掃過紅毯上的花瓣。莊浩看著歌詞投影，每句末尾都有個小藍點——那是用誤診期藥瓶玻璃磨成的粉末，在光束裏閃閃發亮。
    儀式結束時，陽光正好落在聖壇中央。莊浩扶著蘇蝶走下台階，婚紗的水母觸須勾住他西裝口袋裏的ct單胸花，藍玻璃珠把ct片上的紋路映成了星空。管風琴奏響《婚禮進行曲》的變奏版，加入了他們初遇時聽的搖滾樂。
    “知道為什麽選二十三拍嗎？”蘇蝶晃了晃交握的手，戒指的紙漿紋路裏卡著細小的花瓣，“因為我們的心跳，在誤診那天調成了同頻。”
    教堂外的草坪上，賓客圍著二十三米長的蛋糕塔，每一層都嵌著玻璃罐星星燈。莊浩切開蛋糕時，“誤診”突然跳上塔尖，貝殼項圈撞翻了頂層的燈塔模型，露出裏麵藏著的紙條：“莊浩蘇蝶，永遠別鬆開手。”
    “笨蛋貓！”蘇蝶笑著抱它，婚紗的水母觸須掃過蛋糕上的糖霜。莊浩看著她發間的貝殼發飾，忽然想起確診那天她在廚房的樣子，眼淚砸在瓷磚上，而現在，那些眼淚變成了蛋糕裏的藍莓醬，甜得恰到好處。
    “該跳第一支舞了。”樂隊指揮舉起指揮棒。
    伴奏響起時，莊浩才發現是用他化療期畫的速寫本做成的動畫背景：每一頁都畫著蘇蝶，從確診時的哭泣到燈塔下的微笑，最後一頁是兩人交握的手，掌心托著顆發光的星。蘇蝶的舞步有些生澀，婚紗的水母觸須總勾到他的腳。
    “還記得第一次在民宿跳舞嗎？”她踩著他的皮鞋，“化療後你站都站不穩，還非要教我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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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浩想起那時他偷偷吃了雙倍止痛藥，隻為陪她跳完一支舞。此刻管風琴與樂隊的旋律交織，二十三盞追光燈在穹頂打出水母的影子，蘇蝶的婚紗在光裏遊動，像真正的深海精靈。
    “莊浩，”她忽然貼近他耳邊，“你聽。”
    樂聲間隙，清晰傳來二十三下心跳聲——是從他們戒指裏的微型音箱發出的，用誤診期最後一次心電圖錄製。莊浩握住她的手，感受著戒指裏傳來的、與自己同頻的心跳，忽然覺得，這場婚禮的每一拍，都在重複著同一個誓言：“我接住你了，再也不會放手。”
    夕陽西下時，賓客們陸續離場，教堂的彩繪玻璃把兩人的影子投在草坪上。莊浩摘下蘇蝶發間的貝殼發飾，裏麵掉出張折疊的紙——是他誤診期寫的第一封未寄明信片，背麵的“別怕，我在”被她用銀線繡成了心形。
    “原來你一直帶著。”他聲音沙啞。
    蘇蝶笑了笑，把發飾重新別好，貝殼在夕陽下閃著微光。“以後每年結婚紀念日，”她晃了晃交握的手，戒指的紙漿紋路裏落進一片楓葉，“我們就往戒指裏加一樣東西，直到裝滿為止。”
    “加什麽呢？”
    “加我們的孩子的胎發，”她看著遠處追蝴蝶的三隻貓，“加孫子孫女的畫，加……”
    莊浩低頭吻她，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婚紗的水母觸須和他的西裝口袋裏的ct單胸花，在草地上投下重疊的影。管風琴在遠方奏響《玻璃心的小獸》的終章，小獸的心髒裏，有星光永遠閃爍。
    而那些曾以為永遠無法擺脫的陰影，終究在教堂穹頂的彩繪玻璃下，在二十三拍的心跳聲裏，在愛人的唇間，變成了婚禮進行曲裏最動人的音符，成為了他們生命裏，永不落幕的樂章。
    結婚進行曲還在繼續，就像他們的故事，在誤診的岔路口拐了個彎，卻終究走向了有彼此、有貓、有滿室星光的，永遠。
    作者留言：這場以“二十三”為刻度的婚禮，是穿越陰影的心跳共鳴。願每個“接住”的瞬間，都能成為照亮彼此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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