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影之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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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洛雪在暗道中爬行了不知多久,直到胸前的紅紋開始灼燒般發燙。她停下喘息,發現暗道盡頭被坍塌的碎石堵住了。回望來路,遠處隱約傳來追兵的腳步聲。
"該死。"她咬緊牙關,將龍骨之力匯聚於掌心。紅紋驟然明亮,一股熱流順著手臂湧向指尖。她猛地擊向碎石堆,石塊在紅光中崩裂四濺,露出一個僅容側身通過的縫隙。
穿過縫隙,她跌入一個潮濕的地下空間。月光從頭頂的排水口斜射進來,照亮了牆上斑駁的青苔和地麵蜿蜒的水痕。這裏似乎是京城地下縱橫交錯的水道之一。
商洛雪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著體內兩股力量的撕扯——龍骨之力在血管中奔湧,鎖心蠱則在紅紋範圍內躁動。奇怪的是,燕回的血似乎暫時平衡了這種衝突,讓她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取出燕家令牌仔細端詳。青銅打造的令牌上刻著繁複的雲紋,背麵是一個"燕"字,邊緣處有細小的凹槽,像是可以嵌入什麽東西。商洛雪想起父親玉佩上的紋路,突然明白這就是燕回所說的"需要兩家血"的含義。
"原來如此..."她喃喃自語,將令牌貼身收好。杜如晦就算拿到令牌,沒有商家血脈也無法開啟燕家祖墳。
水聲突然變得急促。商洛雪警覺地抬頭,看見排水口下方的水窪泛起漣漪。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滑入水道,像魚一樣靈活地遊向她的位置。
龍骨之力自動在掌心凝聚。商洛雪屏住呼吸,等待黑影靠近的瞬間——
"是我。"熟悉的聲音響起,柳寒煙從水中站起,墨綠勁裝濕透貼在身上。她右手的奇異手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纏滿繃帶的手掌。"暗道出口被堵了?"
商洛雪沒有放鬆警惕:"你怎麽找到我的?"
"血引術。"柳寒煙擰幹衣角的水,"給你的藥裏混了我的血,十裏內能感知方位。"她皺眉打量商洛雪,"燕回找到你了?"
"你怎麽知道?"
"鎖心蠱被暫時壓製的手法很特別,隻有南疆的"血契"能做到。"柳寒煙走近,突然抓住商洛雪的手腕查看,"他跟你交換了什麽?"
商洛雪掙脫她的鉗製:"情報換情報。他說你母親殺了他的母親。"
柳寒煙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半真半假。我母親確實參與了圍剿,但致命一擊來自燕北將軍。"她解開繃帶,露出掌心一個可怖的貫穿傷,"看,這就是他留給我的紀念——八歲那年,他用燕家槍刺穿了我的手掌。"
月光下,那個傷疤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邊緣有細小的凸起,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皮下蠕動。商洛雪本能地後退一步。
"別怕,隻是冰魄針的後遺症。"柳寒煙重新纏好繃帶,"燕回告訴你冰魄針會讓人上癮?"
商洛雪默認。
"他說的沒錯,但沒告訴你全部。"柳寒煙冷笑,"冰魄針確實會成癮,但那是為了壓製另一種更可怕的東西——龍骨之力的反噬。"她指向商洛雪胸前的紅紋,"你以為鎖心蠱是唯一的威脅?真正危險的是它,商洛雪。三百年來,所有覺醒龍骨之力的容器最後都瘋了。"
水道的陰影中,幾隻老鼠窸窣跑過。商洛雪想起父親信中提到的"代價",突然明白了什麽。
"所以冰魄針是..."
"枷鎖。"柳寒煙點頭,"我母親發明它是為了救你父親,可惜晚了一步。"她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皮囊,"這裏有七根,足夠撐到淨業寺之約。之後若能拿到《龍骨誌異》全本,或許能找到徹底解決的方法。"
商洛雪沒有立即接過:"燕回說...你母親把秘方交給了銀眼人。"
柳寒煙的手僵在半空:"他連這個都知道?"她突然笑了,"那他也該告訴你,銀眼人用那個秘方做了什麽。"
"什麽?"
"血奴。"柳寒煙的聲音變得冰冷,"冰魄針本是用龍骨碎片製成,能暫時封印異常力量。但銀眼人改造了配方,加入南疆蠱毒,造出了那些不人不鬼的怪物。"
遠處傳來石塊滾落的聲音。柳寒煙迅速熄滅手中的火折子,拉著商洛雪隱入陰影。幾個黑衣人從排水口躍下,手持造型古怪的短弩,弩箭在月光下泛著藍光——淬了劇毒。
"杜如晦的獵犬。"柳寒煙耳語道,"他們用血奴做追蹤犬。"
果然,其中一個黑衣人俯身嗅探地麵,喉嚨裏發出不似人類的咕嚕聲。商洛雪感到胸前的紅紋微微發熱,仿佛在回應什麽。她按住胸口,突然意識到——血奴能感知龍骨之力的波動!
"分頭走。"她低聲說,"他們追的是我。"
柳寒煙卻搖頭:"水道盡頭是城南貧民窟,那裏有我的接應。"她從皮囊中取出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必要時用這個,能暫時癱瘓血奴的感官。"
商洛雪接過銀針,觸手冰涼。就在這時,一個血奴猛然轉頭,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盯向她們藏身之處!
"跑!"柳寒煙推開商洛雪,同時甩出三枚冰魄針。最前麵的血奴應聲倒地,但另外兩個已經舉起短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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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洛雪本能地催動龍骨之力,紅紋大亮。一道紅光如鞭子般甩出,擊碎了一支射來的毒箭。另一支擦著她的臉頰飛過,在石壁上濺起一簇藍色火花。
柳寒煙趁機拉著她衝向下遊。身後傳來血奴的嚎叫和紛亂的腳步聲。水道越來越窄,最後變成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前麵左轉有個廢棄的祭祀井。"柳寒煙喘息著說,"井壁有梯子,通向上麵的土地廟。"
她們擠過縫隙,果然看見一個圓形的井口懸在頭頂。月光從井口傾瀉而下,照亮了井壁上斑駁的壁畫——猙獰的神像手持鎖鏈,腳下踩著一條掙紮的龍。
商洛雪胸前的紅紋突然劇烈灼痛。她踉蹌了一下,差點跪倒在井底的積水中。
"快上去!"柳寒煙推著她抓住生鏽的鐵梯,"他們在用符咒加強鎖心蠱!"
鐵梯冰冷刺骨,每一級都像在灼燒掌心。商洛雪咬牙攀爬,聽到下方傳來打鬥聲。回頭一看,柳寒煙被三個血奴圍住,右臂已有一道傷口,鮮血滴入井水,泛起詭異的紫色。
"接著!"柳寒煙將皮囊拋上來,"去找城南"回春堂"的孫大夫,告訴他"寒煙借針"!"
商洛雪接住皮囊,猶豫了一瞬。就在這時,一個血奴突然躍起,利爪直取柳寒煙咽喉!千鈞一發之際,商洛雪將龍骨之力凝聚於指尖,一道紅光如利箭般射下,貫穿了那個血奴的頭顱。
另外兩個血奴被同伴的慘死震懾,動作遲緩了一拍。柳寒煙趁機甩出最後的冰魄針,擊中了他們的眼睛。
"走!"她厲聲喝道,"別浪費我的犧牲!"
商洛雪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爬上井口。月光下,土地廟破敗的屋簷像怪獸的獠牙。她剛踏出廟門,就聽見井底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水流洶湧的聲音——柳寒煙引爆了某種機關,將水道徹底封死了。
城南貧民窟的街道彎彎曲曲,散發著腐爛食物和排泄物的惡臭。商洛雪拉緊鬥篷遮住麵容,胸前的紅紋仍在隱隱作痛。柳寒煙最後的話在她腦海中回蕩——"別浪費我的犧牲"。
真的值得嗎?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賭上性命?商洛雪想起父親筆記中的一句話:"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忠誠,所有付出都標好了價格。"
轉過一個堆滿垃圾的巷角,她突然停住腳步。前方站著一個人影,月光照亮了他琥珀色的眼睛和左肩露出的荊棘紋。
"你遲到了。"燕回抱著手臂靠在牆邊,衣服上又添了幾處新傷,"柳寒煙呢?"
"被困在水道裏。"商洛雪警惕地沒有靠近,"你怎麽在這裏?"
"血契感應。"燕回指了指自己鎖骨下的傷口,那裏的金色紋路已經褪去大半,"你的血解了我的毒,我們的氣息暫時相連。"他眯起眼睛,"你用了龍骨之力?紅紋蔓延到脖子了。"
商洛雪這才發現自己的皮膚上確實爬滿了細小的紅色紋路,像是一張逐漸收緊的網。更糟的是,她開始感到一種奇怪的渴望——對鮮血的渴望。
"回春堂...孫大夫..."她艱難地說,喉嚨幹澀得像著了火。
燕回的表情變得凝重:"柳寒煙讓你去的?"他搖頭,"不能去。孫大夫早被杜如晦收買了,那裏現在是個陷阱。"
"那怎麽辦?"商洛雪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抵抗那股渴望,"鎖心蠱又開始躁動了..."
燕回沉默片刻,突然解開衣領,露出頸側跳動的血管:"喝我的血。南疆秘術能暫時穩定它。"
商洛雪震驚地後退:"什麽?"
"別誤會,不是無償的。"燕回冷笑,"我需要你保持清醒,幫我找到燕橫。他今早被人劫走了。"
"誰幹的?"
"不確定。"燕回的眼神變得陰鬱,"但現場留下了這個。"
他拋來一塊碎布,上麵繡著半隻銀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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