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懸在老宅飛簷之上，將破碎的琉璃瓦染成詭異的青白色。老人枯瘦的手指仍緊緊攥著小虎的手腕，指甲在少年皮膚上留下四道暗紅的壓痕。燭光在他渾濁的瞳孔裏搖晃，映出兩簇跳動的火苗，像是燃燒了百年的執念。
    孩子，我一個人勢單力薄，"老人突然鬆開手，踉蹌著扶住雕花桌案，震得桌上的燭台左右搖晃，"那些躲在暗處的人...他們等了幾代人，隨時可能動手。"他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猙獰的刀疤，"三十年前我追查真相時，就差點死在這道傷口下。"夜風卷著枯葉從破門灌進來，在空蕩蕩的正廳掀起一陣寒意。
    小虎的目光落在老人腰間那把銅鑰匙上，鑰匙齒間暗紅的碎屑在月光下泛著油光。他想起石頭娘哭著說驢棚裏出現的巨大腳印，想起陳阿公孫子描述的紅衣女鬼，後頸頓時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可是...那些村民說的邪祟..."他的聲音不自覺地發顫。
    邪祟？"老人突然冷笑，笑聲裏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那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謠言！"他猛地推開虛掩的雕花隔扇，露出後麵積滿蛛網的書房。月光透過破碎的窗欞灑進來，照亮牆上歪斜的字畫，"看到那幅《百駿圖》了嗎？馬眼被剜去的地方，藏著第一代主人的生辰八字。"
    小虎順著老人的指向望去，隻見西牆上的古畫邊緣微微翹起，露出半截泛黃的紙角。就在這時，房梁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幾片碎瓦轟然墜落，在青磚地上砸出拳頭大的坑。老人抓住少年的胳膊將他拽到身後，枯槁的身軀擋在他麵前，像是守護幼崽的老獸："願意幫我一起尋找真相，守護這批寶藏嗎？"
    夜風掠過梁間懸掛的銅鈴，發出一串詭異的聲響。小虎想起這幾日村裏接連失蹤的雞鴨，想起石頭至今還在說胡話的模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好，我幫您！"這句話出口時，他自己都嚇了一跳。老人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像兩簇即將熄滅的燭火重新燃起。
    從那夜起，後山的薄霧裏多了兩團移動的黑影。小虎趁著家人熟睡溜出家門，懷裏揣著母親新做的玉米餅——這是他用砍柴換來的。老宅書房的燭光總是在子時準時亮起，老人早已備好了鐵鍁和油燈，布滿老繭的手握著銅鑰匙輕輕摩挲："當年祖父說過，藏寶圖藏在"最危險的地方"。
    他們撬開每一塊鬆動的青磚，用鐵鍁鏟開厚厚的積灰，甚至拆開了腐朽的房梁。老人的咳嗽聲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回蕩，咳得急了，手帕上會沾著幾點暗紅。小虎好幾次想勸他休息，卻在觸及那雙燃燒著執念的眼睛時，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第五個夜晚，當小虎的鐵鍁第三次撞上書房地板的青石板時，發出了與往日不同的悶響。老人的動作突然僵住，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地麵："聲音不對...下麵是空的！"兩人幾乎是趴在地上，用指甲一點點摳開石板縫隙的泥土。月光透過窗欞斜斜照進來，在他們汗濕的脊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找到了！"老人突然低喝一聲，銅鑰匙精準地插進石板邊緣的小孔。隨著齒輪轉動的"哢嗒"聲，一塊三尺見方的暗格緩緩升起。腐木與黴菌的氣味撲麵而來，卻掩蓋不住裏麵隱隱透出的金光。小虎屏住呼吸，隻見暗格裏躺著半卷殘破的羊皮，上麵用朱砂畫著扭曲的路線圖，而在羊皮下方，赫然露出半截鑲嵌著紅寶石的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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