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繩在掌心勒出深深的血痕，逸飛的胳膊早已酸脹得失去知覺。手電筒的光束在潮濕的井壁上搖晃，照亮那些被苔蘚覆蓋的古老刻痕，每一道凹痕裏都積著黑色的黏液，隨著他的晃動緩緩滴落。當下降到距離水麵約五丈深時，一道不規則的黑影突然闖入光束——井壁上赫然出現一個被藤蔓遮掩的洞口，形狀宛如一張大張著的嘴。
    嗚咽聲驟然變得清晰，混著潮濕的風從洞口湧出，帶著濃重的腥臭味。逸飛的心髒猛地懸到嗓子眼，他能感覺到那聲音裏裹挾著某種執念，像是無數冤魂在同時呼救。手電筒的光斑掃過洞口邊緣，他看見藤蔓上凝結著暗紅色的斑塊，在冷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像是幹涸的血跡。
    上麵！我發現個洞口！”逸飛扯著嗓子喊道，聲音在封閉的空間裏不斷回響。井口傳來宇軒模糊的回應，但很快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鐵鏈拖拽聲淹沒。逸飛握緊短刀，刀刃在石壁上輕輕一蹭，發出刺耳的刮擦聲。他深吸一口氣，將手電筒咬在嘴裏，開始用鐵鏟撬動洞口周圍的藤蔓。腐爛的植物根莖斷裂時發出“噗嗤”的聲響，腐臭的汁水濺在他手背上，瞬間泛起細密的紅疹。
    洞口比想象中狹窄，逸飛不得不卸下背上的行囊，側著身子往裏擠。粗糙的石壁剮蹭著他的後背，每前進一寸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通道內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像是腐爛的皮肉浸泡在汙水裏發酵了數年，又混雜著某種香料的餘韻。手電筒的光束所及之處，石壁上布滿蜂窩狀的孔洞，無數白色的蛆蟲在孔洞裏湧動，被光線驚擾後，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細小聲響。
    爬行約三丈後，通道突然變得開闊。逸飛直起身子，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穹頂狀的洞穴。洞頂垂落著鍾乳石，每一根都裹著黑色的苔蘚，尖端凝結的水珠滴落在地麵的水窪中，發出空洞的回響。手電筒的光束掃過洞壁，他的瞳孔猛地收縮——那些斑駁的石壁上，竟密密麻麻刻滿了人像。
    畫中人大多身著古時服飾，有的被鐵鏈束縛，有的跪在井口狀的圖案前，麵部表情扭曲，張大的嘴裏似乎在發出無聲的呐喊。更詭異的是，每幅人像的腳下都刻著相同的符號：三個重疊的圓圈中間插著一把匕首。逸飛的手指撫過這些刻痕，指尖觸到某處凸起的痕跡，低頭一看，竟是半枚嵌入石壁的銀簪，簪頭雕刻的蓮花紋已經殘缺，但仍能看出與他在井中發現的物件出自同一工藝。
    翠兒……”逸飛輕聲念出這個名字，聲音在洞穴裏回蕩。突然，洞穴深處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伴隨著指甲抓撓石壁的刺耳聲音。他本能地握緊短刀，卻發現掌心的汗液讓刀柄變得滑膩不堪。光束所及之處，黑暗中亮起兩點幽綠的光，像是某種生物的眼睛在注視著他。
    誰在那裏？！”逸飛的喝問帶著明顯的顫抖。回應他的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那聲音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洞穴的溫度急劇下降，手電筒的光線開始閃爍不定，石壁上的人像在明暗交替間仿佛活了過來，那些扭曲的麵孔紛紛轉向他的方向，空洞的眼窩裏湧出黑色的液體。
    逸飛的後背緊貼著冰涼的石壁，他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靠近。潮濕的風拂過脖頸，帶著腐肉的氣息。當他鼓起勇氣將光束投向聲音來源時，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從黑暗中浮現——那是個身著破舊丫鬟服飾的女子，長發遮住麵容，蒼白的手臂上布滿青紫的傷痕，腳踝處纏繞著生鏽的鐵鏈，每走一步，都在地麵拖出長長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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