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求助神婆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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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稠如墨的夜色漫過張家斑駁的泥牆時,王嬸蜷縮在灶台前,聽著屋頂靈鳥一聲緊似一聲的啼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灶膛裏的火苗明明滅滅,映得她眼底布滿血絲。自靈鳥出現後,張小寶整日高燒不退,說著胡話,張木匠也開始咳血,染紅了滿地木屑。
不能再等了......”她攥緊衣角,想起鄰村老人口中那個能通陰陽的神婆。趁著張木匠進山找藥的空當,王嬸翻出壓在箱底的藍布包袱,裏麵裹著給小寶攢的壓歲錢和陪嫁的銀鐲子。她將包袱死死抱在胸前,像抱著最後的救命稻草,悄悄出了門。
山間小路蜿蜒如蛇,月光被茂密的樹冠切割成細碎的光斑。王嬸的布鞋沾滿露水,每走一步都能聽見枯葉在腳下發出的碎裂聲。轉過三道山梁,在一片荒草叢生的窪地邊緣,她望見了那座歪斜的茅草屋。屋簷下密密麻麻垂掛著褪色的符咒,在風中發出簌簌輕響,屋角還掛著幾個幹癟的獸頭,空洞的眼窩直勾勾地盯著她。
咚、咚、咚。”王嬸的敲門聲驚飛了簷下棲息的夜梟。木門吱呀打開,一股混合著艾草與香灰的氣息撲麵而來。神婆裹著黑紗立在門內,隻露出一雙渾濁如古井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幽幽的光。
求求您救救我們家!”王嬸“撲通”一聲跪在潮濕的泥地上,膝蓋硌在碎石上也渾然不覺。她顫抖著將靈鳥降臨、流言四起、家人患病的事一股腦說了出來,淚水混著泥土糊滿臉龐。說到動情處,她抓起神婆布滿皺紋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您要是不幫忙,我們全家可就活不成了啊!”
神婆抽回手,枯瘦的手指摩挲著脖頸上的青銅鈴鐺,發出細碎的聲響。她閉目良久,喉間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靈鳥報災,是陰司勾魂的征兆。”這句話讓王嬸渾身發冷,牙齒止不住地打顫。
不過......”神婆突然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幽光,“若能誠心懺悔,或有一線生機。”她緩緩走到屋內供著骷髏頭的神龕前,取下三道符紙:“今夜子時,備下三牲祭品,到老槐樹下焚香叩首。記住,要將心裏最隱秘的罪孽說與神靈聽,方可消災。”
王嬸接過符紙,那紙張觸感冰涼,上麵的朱砂字跡仿佛還在緩緩流動。她千恩萬謝地掏出包袱裏的銀鐲子,神婆卻擺了擺手:“待災禍消弭,再謝不遲。”離開時,王嬸回頭望見神婆倚在門框上,黑紗在夜風中翻飛,宛如一具行走的骷髏。
子時的梆子聲驚得王嬸渾身一顫。她提著竹籃,裏麵裝著殺好的公雞、豬頭和鯉魚,每樣祭品都用紅繩纏著黃表紙。老槐樹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像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她哆嗦著擺好供品,點燃三支香,香煙嫋嫋升起,在夜空中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列位神靈,張家若有冒犯之處,求您高抬貴手......”王嬸膝蓋跪在冰涼的石板上,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她想起神婆的話,咬了咬牙,聲音顫抖著說:“三個月前,他爹確實砍了山裏那棵刻著符文的古樹......可我們實在沒錢給小寶抓藥啊!”淚水滴落在供桌上,暈開了香灰。
四周寂靜得可怕,隻有老槐樹的枝葉在風中發出沙沙聲響。王嬸覺得後背發涼,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她。她又接連磕了九個響頭,直到額頭紅腫滲血。起身時,她踉蹌了一下,恍惚看見樹影裏閃過一抹五彩斑斕的影子。
當王嬸深一腳淺一腳回到家時,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然而,熟悉的啼鳴聲依舊從屋頂傳來,靈鳥正歪著頭,琉璃般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雙腿一軟,癱坐在門檻上,竹籃裏的供品散落一地。神龕前的符紙無風自動,突然“噗”地燒成灰燼。
屋內傳來張小寶的囈語,王嬸衝進房裏,看見兒子燒得通紅的小臉,心徹底涼了。窗外,靈鳥的叫聲越發淒厲,與遠處傳來的狼嚎交織在一起,仿佛預示著更大的災難即將降臨。她抱著昏迷的孩子,淚水浸濕了衣襟,終於明白,這場災禍,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化解。
夜幕如一張浸透墨汁的巨網,嚴嚴實實地籠罩著青瓦山。寅時三刻的梆子聲剛落,萬籟俱寂的山村中,唯有更夫手中的燈籠在巷弄間搖曳,宛如一顆忽明忽暗的鬼火。王嬸將最後一炷香插進香爐,燭火在她顫抖的指尖明明滅滅,映得供桌上的三牲祭品泛著青白的光。豬頭緊閉的眼睛裏凝結著暗紅血塊,鯉魚鱗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冷芒,就連那隻早已斷氣的公雞,雞冠都像凝固的鮮血般刺目。
老槐樹的虯枝在頭頂交錯,宛如無數隻張牙舞爪的鬼手。王嬸跪在冰涼的石板地上,膝蓋早已失去知覺,額頭重重磕在粗糙的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她的發髻散亂,發絲黏著冷汗貼在臉上,口中喃喃念誦的禱詞混著嗚咽,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淒厲:“山神爺、土地公,還有列祖列宗在上!張家若是衝撞了哪路神靈,我這條賤命不足惜,隻求放過我的男人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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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突然呼嘯而起,卷起滿地枯葉。香燭的火苗猛地竄高,映得四周的符咒簌簌作響。王嬸猛地抬頭,恍惚看見樹影間閃過一道五彩斑斕的影子,琉璃般的鳥瞳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她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喉嚨裏發出不成聲的嗚咽,卻還是強撐著又磕了三個響頭,直到額頭滲出的血珠滴落在供品上。
嘩啦啦——”樹冠劇烈搖晃,幾片枯葉落在供桌上,驚得王嬸踉蹌著後退。她慌亂地環顧四周,總覺得暗處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呼應,仿佛整個山林都在蘇醒。王嬸死死攥住神婆給的符咒,那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卻無法驅散她心底的寒意。
當她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黑回到家時,整個人已經精疲力竭。然而,熟悉的啼鳴聲依舊從屋頂傳來,清脆卻透著陰森。靈鳥正歪著頭注視著她,尾羽在夜風中輕輕擺動,赤金與黛綠交織的紋路流轉著妖異的光澤。王嬸雙腿一軟,癱坐在門檻上,手中的符咒突然無風自動,“噗”地化作一團灰燼。
屋內傳來張小寶的囈語,滾燙的呼吸噴在王嬸頸間。她衝進臥房,看見兒子燒得通紅的小臉,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地滾落。床頭的銅鏡突然發出細微的裂痕,蛛網般的紋路從中心向四周蔓延。窗外,靈鳥的叫聲越發淒厲,與遠處的狼嚎、山風的呼嘯交織成一曲詭異的樂章。
王嬸顫抖著伸手撫摸兒子滾燙的額頭,忽然摸到後頸處一片凸起的紅斑。那紅斑形狀宛如鳥爪,五根指痕清晰可見,在燭光下泛著不祥的紫黑色。她想起神婆說的“誠心懺悔”,難道是自己隱瞞了砍樹的真相,才觸怒了神靈?可當年為了給小寶治病,張木匠不得不鋌而走險,這又何嚐不是無奈之舉?
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王嬸望著屋頂,靈鳥的輪廓在月光下若隱若現,突然覺得那身影越來越大,仿佛要將整個屋子吞噬。她緊緊抱住兒子,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受不到絲毫疼痛。這場災禍,真的是人力可以化解的嗎?還是說,從靈鳥降臨的那一刻起,張家的命運就早已注定?
晨霧還未散盡,青瓦山的石板路上結著層薄薄的霜。張木匠咬著牙將斧頭別在腰間,瘸腿的老黃牛耷拉著腦袋,車轅上的銅鈴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後頸突然掠過一絲寒意——自從靈鳥出現,他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自己。
他爹,要不今兒別去了?”王嬸攥著他的衣角,指甲縫裏還沾著昨夜供桌上的香灰。張木匠強擠出個笑容,拍了拍妻子手背:“小寶的藥不能斷。”可當他轉身時,沒看見王嬸望著他背影時,眼中閃過的恐懼與絕望。
山路覆著殘雪,碎石在腳下打滑。張木匠扶著腰喘粗氣,突然聽見頭頂傳來熟悉的鳥鳴。抬頭望去,五彩斑斕的靈鳥正停在鬆樹枝頭,琉璃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他手一抖,斧頭“哐當”掉在地上,驚起一群烏鴉。就在這瞬間,腳下的山石突然鬆動,整個人朝著陡坡下滾去。
慘叫聲劃破山林寂靜。等村民們抬著擔架趕到時,張木匠的右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鮮血浸透了粗布褲腿。他死死攥著染血的艾草,喉嚨裏發出破碎的呻吟:“鳥......那隻鳥......”王嬸撲在丈夫身上,淚水砸在他冷汗涔涔的臉上,卻被人一把拉開——趙媒婆舉著桃木枝,滿臉警惕:“別沾了晦氣!”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當夕陽把張家的影子拉得老長時,院子裏擠滿了看熱鬧的村民。張小寶縮在母親懷裏,望著父親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突然放聲大哭。王嬸想伸手去擦兒子的眼淚,卻發現自己的手也在不受控製地顫抖。人群中竊竊私語:“看看,靈鳥的災禍應驗了!”“早說他們家該搬離村子......”
暮色漸濃,村民們陸續散去,隻留下滿地狼藉。王嬸跪在灶台前燒熱水,火苗映得她麵容猙獰。隔壁李嬸送來的半碗糙米滾落在地,她木然地撿起來,突然想起白天抬擔架時,那些平日裏稱兄道弟的鄰居,看他們一家的眼神就像看著瘟疫。
深夜,張木匠在劇痛中囈語,斷斷續續的話語混著嗚咽:“樹......符文......饒命......”王嬸猛地捂住他的嘴,指甲掐進他的皮肉。窗外,靈鳥的啼鳴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裏仿佛帶著冷笑。她抱緊瑟瑟發抖的兒子,望著牆上搖曳的燭影,第一次感到徹骨的寒意——不是因為災禍,而是因為那些曾經親如家人的村民,此刻比山間的野狼更可怕。
第七日清晨,薄霧如輕紗籠罩著青瓦山。村口老槐樹的枝椏上,靈鳥正梳理著五彩斑斕的羽毛,琉璃般的眼睛透著詭異的光。就在這時,山道上響起清脆的馬蹄聲,驚得鳥兒撲棱棱飛起,尾羽劃過晨霧,留下一道絢麗的殘影。
白衣少年翻身下馬,腰間玉佩隨動作輕晃,發出清越聲響。他手持折扇,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叩擊扇麵,墨色的竹葉在晨光中栩栩如生。路過的村民紛紛駐足,竊竊私語——這少年生得麵如冠玉,眉眼間卻透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更奇的是他身後跟著隻通體雪白的狐狸,耳朵尖尖豎起,眼睛湛藍如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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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張木匠家怎麽走?”少年開口,聲音溫潤如玉。幾個婦人嚇得後退半步,趙媒婆指著村西頭,結結巴巴道:“你、你找他們作甚?那可是被靈鳥詛咒的人家!”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折扇輕展,露出扇麵的狂草:“正是為此而來。”
當少年出現在張家小院時,王嬸正蹲在井邊洗帶血的布條。她抬頭的瞬間,手中木槌“咚”地掉進木桶。少年身後的白狐突然發出低鳴,毛茸茸的尾巴掃過她手背,寒意順著脊梁竄上頭頂。“夫人莫怕。”少年上前一步,折扇輕點屋簷,“在下雲無妄,略通些奇門遁甲之術。”
屋內傳來張木匠的痛呼。少年邁過門檻,屋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與血腥味。他目光掃過牆上歪斜的符咒,突然皺眉——神婆給的符紙竟被倒貼,本該辟邪的朱砂字跡已暈染成詭異的血紅色。“這符......”他指尖撫過紙角,“是誰教你們貼的?”
王嬸撲通跪下,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是鄰村的神婆......求求您救救我們家!”少年扶起她,袖口掠過一陣異香,竟讓原本哭鬧的張小寶漸漸安靜下來。他走到窗邊,望著屋頂盤旋的靈鳥,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白狐突然躍上窗台,對著天空發出尖銳的嚎叫,靈鳥似是受到驚嚇,化作流光消失在雲層中。
此鳥非禍,實乃預警。”少年轉身,折扇在掌心重重一拍,“張家之劫,另有隱情。”他望向張木匠蒼白的臉,突然伸手扯開對方染血的衣襟。眾人驚呼——胸口處,赫然浮現出與靈鳥尾羽一模一樣的金色紋路,正在皮膚下緩緩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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