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麵戰事正濃。
    崇禎沒有過於去關心，有那麽多忠臣良將操持，他知曉大致進展就行了。
    “荷蘭過東印度公司巴達維亞總督特使約翰，拜見明國陛下”
    “西班牙菲律賓總督特使胡安，拜見明國陛下”
    崇禎沒有在宮裏接見西夷人，選的是宮外四夷館。
    這幫人渾身臭烘烘，加上天熱更惡心，他可不想玷汙了紫禁城清淨之地。
    從另一個層麵而言，也算一種鄙視。
    九大寺改製早已完成，光祿寺、太常寺、鴻臚寺合並成的皇家事務司負責本次會談，首任事務司主任蔣德璟全權操持。
    皇帝親自來了，大明戶部、禮部、大明銀行、皇家集團主官參加，給足了西夷人麵子。
    迭戈和漢斯兩個手下敗將也來了，這些情況下麵早已稟報，看得出蠻子很有誠意。
    “朕近段時日事務繁多以致耽擱，數月前向爾等下達之通牒，爾等總督有無異議？”
    崇禎淺笑，說起了開場白，闡明沒有接見是老子太忙。
    “尊敬的大明陛下，塞巴斯蒂安總督完全接受，隻期望明國能信守承諾！”
    那叫約翰的很是虔誠，帶了一個明國人充當翻譯，與迭戈對視一眼後恭敬地作答。
    “尊敬的大明陛下，亨德裏克總督毫無異議，願聽從明國一切安排！”
    荷蘭人隨行翻譯王清德譯了出來，向大明皇帝拱手。
    崇禎未予回應，反倒望向事務司一眾新舊麵孔。
    “方才他們說的話，你們都能聽懂嗎？”
    “回陛下，略知一二！”
    皇家事務司的翻譯、實習翻譯們連忙作揖。
    為推動與蠻夷外交，崇禎離開福建時就向鄭芝龍借了點人手。
    包括熟悉西夷諸國和日語、南洋各國土語的大明人，放在了事務司當教習。
    又從禮部會同館、四夷館、主客清吏司、皇家事務司等涉及外交的部門抽出人員，以全麵培養大明外語人才。
    “甚好，都坐下吧，就當現身說教！”
    “臣等遵旨！”
    重新看向數名蠻子及假蠻子。
    “賜坐！”
    “多謝大明陛下！”
    清了清嗓子，崇禎開口
    “朕喜歡長話短說，朕給予你兩國在大明自由貿易之權，前提是必須在海關司與相應衙門督導之下，爾等明白嗎？”
    各自翻譯向特使轉達，四個蠻子聽得連連點頭，蠻子隨行下屬也快速地用鵝毛筆記錄。
    “陛下，荷蘭國沒有意見！”
    “陛下，西班牙國完全接受。”
    王清德和代表西班牙的明國翻譯一前一後直譯，準確傳遞明皇禦音。
    崇禎心中暗自冷哼，蠻夷都盼著與大明正常貿易，這是他們一直以來孜孜不倦的追求。
    以往鄭芝龍那半官方走私販給不了這幫人安全感，還要繳納保護費，那股窩囊能夠想象。
    但若不是親領兒郎將蠻夷打敗，打得還不是一般的疼，西夷蠻子哪有如此幹脆。
    開海貿易是他最看重的事務之一，不過從嚴格層麵來講，內需比出口不知高出多少倍。
    官方引導開海，讓商賈可以合法來往於各個港口，過去陰暗的東西都能變得名正言順。
    以現有荷蘭、西班牙貿易額度，每年各自也就一二十船商品，趕內需九牛一毛。
    崇禎要的是以朝廷名義麵向全球，西夷人若不主動，大明也會走出去，隻是早遲而已。
    帶著笑意，崇禎表情和善，語氣卻帶著不容任何商量
    “朕有以下要求，其一，大明與爾等貿易額可不設上限，能消化多少一律滿足！
    其二，爾等必須每批運來實物用於交易互換，且為我大明所需，不得有空船或湊數之物，否則我方可以拒絕貿易！”
    翻譯一通嘰裏呱啦，幾個蠻子眼珠子直轉。
    明國對於外夷屬於絕對貿易順差，他們也沒有什麽可賣。
    像鍾表、西洋鏡似乎並不能換取大明人多少熱情，那東西也不占地方。
    火炮之類大明好像也不需要，這可怎麽辦？
    “尊敬的陛下，不知您所指實物為何種實物？”
    “糧米、木材、戈馬、各種蔬菜種子皆可，鍾表、千裏鏡也可拉來，但我方會給予一個限定比例，由大明全權主宰！”
    崇禎脫口而出，這是他早都想好的問題，接著又道
    “每批次糧米不得低於五成，木材三成，一成生戈馬，剩餘一成便為朕前述之雜物，爾等能做到嗎？”
    “大明陛下，絕無問題！”
    約翰笑了，胡安也笑了，當過俘虜的漢斯與迭戈也笑了。
    糧米木材簡單得很，菲律賓、巴達維各地一年三熟，當地土著刀耕火種都能不餓肚皮。
    國內農場主帶去先進種植技術，再用當地人當奴隸勞作，純屬無本買賣。
    至於木材就更簡單了，熱帶雨林要多少有多少，隨便放倒一片都要運輸若幹年。
    那生戈馬美洲那邊也有的是，反正都是直接去森林裏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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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班牙人僅製成防水布，產量還不高，暫未發現其它用途。
    明國陛下點名要此物，這當中好像有什麽蹊蹺。
    “不知大明陛下需要生戈馬，是為製作何種物件？”
    大胡子胡安帶著一絲疑惑發問。
    “這個嘛，糧食多了總要防雨防潮，爾等漂洋過海送來糧米，我大明倉庫狹小緊缺，被淋濕豈不可惜？”
    崇禎很隨意答複，那可是未來工業及戰略物資，既想要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渴求。
    胡安好像被搪塞過去了，崇禎直接拉回主題。
    “朕首先申明，爾等運來之物需以閩粵最低價售賣予大明。
    大明沒有之物爾等亦不可漫天要價，你們能否做到？”
    “能！”
    “甚好，朕最後一點要求，在大明國土就需遵照我大明規矩，近日起我國將發行官方紙幣替代白銀流通。
    爾等售賣之物我國支付予紙幣，金銀入關時亦需兌換成等額紙幣，方可進行下一步交易，也就是說我方隻認紙幣！”
    四個蠻子懵了，這還真是全球頭一遭。
    金銀在當下無論哪裏都是硬通貨，大明卻隻接受所謂紙幣，太特麽令人意外了。
    轉念想想似乎也沒啥，兩國對大明都是逆差，東西拉過來換成紙，金銀再換成紙，用紙購買大明器物，好像並不吃虧。
    崇禎這樣做，算是先行植入貨幣金融外交。
    大明走向全球勢在必行，用大明貨幣收割它國一本萬利，凡事早做遠遠勝於晚做。
    看著蠻夷竊竊私語，今日主要目的已經達到，崇禎打斷
    “今日朕還有國務在身，就讓朕的臣子與你們細細交流，形成協定直接簽署便是！”
    翻譯將這段話轉述，幾個蠻子起身行鞠躬禮。
    “好了，朕等你們的好消息。”
    “臣等遵旨！”
    “恭送大明陛下！”
    回以微笑，前後不到兩刻鍾，崇禎便踱著步子離開四夷館。
    貿易協定相關精髓已向畢自嚴、陳子龍、鞏永固詳細交待，他們知道該怎麽做，就用不著他再去操心。
    出現在這個場合隻為來點震懾，順便安撫一下蠻子等了一個月的失落心情。
    翌日。
    經過三方兩場會談，大明形成了分別對荷蘭國及對西班牙國貿易協議。
    兩撥人還各換取一百多萬兩新出的紙鈔，這批貨幣尚未正式發行，就有了第一批使用者。
    蠻子們很滿意，興高采烈去皇家集團總部辦理采買事務去了。
    同時也在這一天，大明日報發出頭條文章，題為《論大明寶鈔為何不得人心》。
    論文直指要害針針見血，一點都沒有避諱。
    寶鈔早已成為廢紙，那玩意可是官員與百姓曾經的陣痛。
    沒有誰逃脫過剝削，文章可謂道出了大明人真實心聲。
    之後話鋒一轉，又讚賞起寶鈔原本無錯，隻是濫發導致，朝廷收稅也隻認糧米與白銀，寶鈔才遭到人神共憤。
    現大明銀行正在積極籌備，或許將於近期麵向全國發行紙幣，稱之為“大明新寶鈔”。
    未來兩年之內，銅錢極有可能不得再於市場流通，金銀之類更不允許。
    納稅、商業買賣、俸祿等將一律使用新寶鈔。
    文中還提到，為提高新寶鈔信譽度與民眾接受度，凡以金銀銅錢兌換新鈔納稅者，建議朝廷給予不低於半成稅收優惠。
    一石激起千層浪，其熱度甚至超過前幾日遼東戰事新聞。
    有看衰者也有看好者，精明的人已經嗅到了其中玄機。
    這一回朝廷是玩真的了，一般報紙上興風作浪，實質性政令就會隨之而來。
    華夏幾千年百姓們習慣了使用銅錢，卻也很不方便。
    隨著流入大明的白銀越來越多，使用上倒是方便了些，但也參差不齊各種折色，一不小心就會吃虧。
    如今朝廷想規範統一杜絕金屬貨幣，可在過程中更為便捷高效。
    洪武爺創建的寶鈔遭人唾棄，還不就是信譽全無，其實隻要朝廷足夠誠信，或許還真能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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